第二个“老前辈”,想到这,刘子涛立刻拉起韩凯:“走,我带你去找他问问!”
“啊?”
韩凯本来还有些发憷,赵站长那位黑脸关公不怒自威,万一嫌弃他多嘴多舌怎么办?可惜刘子涛根本不给他反悔的机会,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拉着他冲向操场一角遛弯的站长跟前。“站长!”
赵站长这会儿正跟黄班长聊天呢,忽然看见刘子涛拉着韩凯过来,就停下脚步:“怎么了?”
黄班长看有别人过来,像有事要谈,就敬了个礼:“队长,我先回了。”
“行,对了小黄,难得假日,让你们班上的人放松点。别整天板着张脸,偶尔也跟别的班学学。”
“是!”
黄佳齐这刚走,刘子涛便揽着韩凯肩膀给赵映旗敬了个礼:“小韩跟我说,他高中那会儿在网吧遇上火灾,是天海区午安街道的消防员救了他的命。我想着咱们站里也就您和黄班长经历过早年的中队时期,就想问问这事儿您有印象吗。”
这两年消防中队都改成了消防站,曾经的中队长也改为站长,但有些老一辈还是没改过口。总是叫队长多于叫站长。赵映旗盯着韩凯看了半晌,上上下下来回看了个遍:“五六年前的网吧,午安街道?”
韩凯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醒道:“楼下烧烤店着火,发生爆炸,连带着把楼上的黑网吧也给点了。当时我在火场里帮着一块救了几个中学生,结果自己困在里面。是当时消防员进来把我背出去的。”
这么说了,赵站长就想起来了:“哦,那个‘高中小英雄’。原来是你呀?这种事干嘛不写在你的申请书里?写那么多,倒是对这个只字不提。”
赵站长这是一口气戳了韩凯两个敏感点,小韩同志这会儿脸涨得通红,顿时因为这种窘迫感又一次变得结巴起来:“对、就,也不是小英雄。当时采访太多,说得太夸张。我我我……我就是,顺道救的人。”
赵站长拍了拍他肩膀:“不管是哪个中队,只要进了火场,救人就是第一要务。大家只是在执行任务,就和你现在一样。就是做了应该做的事儿罢了,不用感谢,应该的。”
韩凯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但我就想知道当时是谁把我背出去的。可以说是他让我坚定了做消防员的念头!”
“你记得那个救你的消防员,身上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特征吗?”
韩凯立刻跟他比划起来:“我就记得那个叔叔个头特高,肩膀宽,说话不像是灌城的,倒有点像北方人。”
赵站长一听到他提起口音,原本脸上挂着的笑意忽然间黯淡下去:“北方口音?你要是看见他照片,能认出来吗?”
“好像是北方口音。”
韩凯说,“当时他把面罩给我了。如果让我再看一次照片,我还是能认出来的!”
赵映旗似乎想到了什么,两个年轻人充满期颐地看着他,就指望着能从他口中得到一点线索。然而赵站长沉吟片刻之后,却轻轻摇了摇头:“灌城消防员太多了,如果我有新的线索,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吧……”韩凯原本燃起的希望这一刻又被浇灭了。他失望地转过了身,跟着刘子涛一块走了。赵映旗站在那儿远远望着,他抬头望了眼天边明月,长叹一口气。回到房间时,外头还时不时传来今晚队员们欢度中秋节的笑声。赵映旗却看着自己书桌上一张照片隐隐有些出神。那是一张合照,照片上赵映旗看起来还很年轻,他身边的男人也就二十出头。两个人穿着橙色的抢险救援服,手里拿着头盔坐在消防车上。赵映旗望着手里的照片,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了,对方十分热络来了一句:“哟,赵站长!中秋来送祝福呢?”
“不说那废话,我问你,上次你跟我说送我站里一个‘小惊喜’,是不是就是韩凯?”
电话那头的人收起原本的笑意,他身后原来有些吵闹嘈杂,因为他这一句问话,他随即换了一个清静些的地方。“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问我呢。怎么,他找你了?看到照片了?”
“老郑,你是故意的吧?”
赵映旗一边说着一边望着手中的相片,“你明明知道答案,为什么不告诉他?”
电话那头的人正是之前在新训大队送韩凯上车的班长老郑。老郑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他那会儿过来,刚刚参加训练。我要是直接跟他说他的救命恩人,三年前就牺牲了,这小子扛得下来吗?能成长到今天这个模样吗?”
“那你就把这个烂摊子交给我?”
“人家现在是你手底下的人。赵站长,说还是不说,看你了。”
顿了顿,郑班长又道,“所以,你没说?”
赵映旗苦笑:“你让我怎么开口?就像你说的,如果我说了以后这小子崩溃了怎么办,他现在只是个预备消防士,要是情绪恍惚上一线救火出了意外,谁来扛责任呢?”
老郑叼着烟:“你看,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一样吗?”
“我就是没想到,这也太巧了……当年鲁义救下来的孩子,居然会成为我手底下的一个兵。”
赵映旗看着相片上那个永远都不可能变老的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你知道吗,这小子真的很能吃苦。这么多年我训练过的菜鸟这么多,他算是里面排名靠前那几个了。”
“你没事儿还排这个?”
“当然了。哎,你站里那个黄佳齐,我到现在还有印象呢。”
郑班长嘿嘿一笑,“妈的,送你站里一个赛一个大活宝,你算是运气顶天了。”
赵映旗跟老郑也是当年一个中队的老战友,这些年有的人退役有的人去了领导岗,也有一些人在出任务时牺牲在了前线。两个老友在电话中又随口聊了几句,末了老郑将话头又给拉了回来,问道:“那你想过什么时候告诉韩凯,鲁义的事吗?”
赵映旗自己也点了一支烟,一点火星在黑暗中闪烁,过了好久,他才慢慢答一句:“顺其自然吧。时机尚未成熟之前,有些事,能不说,就暂时别说了。”
老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意这一选择:“等到那孩子能独当一面,也许就到说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