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昌明急着带二人走,但凤无忧又怎么会轻易让他如愿?“林大人,这可不妥吧。”
凤无忧端起茶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大秦向来注重律法,一刑一罚都有规章,怎么可以只凭一面之词,就擅自杀人?若是传出去,我大秦的律法还有威严吗?”
林昌明对这件案子根本不关心,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如何把李沈二人带走,立刻就道:“秦王妃说的是,那秦王妃慢慢调查好了,只是李德敏沈成大二人,皇上召得急,下官实在不敢耽搁……”“林大人是在说笑吗?”
凤无忧把杯子一放,冷笑道:“谋杀案件,何等重大,焉有不问苦主,只审犯人的道理!”
林昌明一怔,心头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他变了面色道:“秦王妃想如何?”
凤无忧道:“此事发生在我萧家军管辖之下,又是谋杀人命的大罪,若不是审理清楚,外人岂不都要认为我萧家军无能?我萧家军立军不易,万不敢担这样的名声。王爷和本王妃决定,升堂问案,必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不行!”
林昌明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道:“秦王妃,下官出京之前,皇上曾亲下圣旨,李德敏沈成大二人,任何人不得审问!一边说,一边还把圣旨拿出来,高高地举在头顶。李德敏直盯着萧惊澜,厉声道:“秦王爷,秦王妃不懂规矩,难道秦王爷也不懂吗?还请秦王好好管教王妃,让她莫做抗旨之事!”
话音方落,只见萧惊澜袍袖一拂,一股劲风立时向着林昌明袭去。“秦王手下留情!”
慕容毅见状立刻也挥出一掌,他的掌风和萧惊澜的掌风相撞,竟发出金铁般刺鸣之声,足见方才萧惊澜的掌力有多足。林昌明站在原地直接愣住,他也是习武之人,虽然当了兵部尚书之后多年养尊处优,但功夫也没有落下,他十分清楚,方才若不是慕容毅出手,萧惊澜那一掌会直接扇在他的脸上。一瞬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若真的被打中,那他的面子还往哪里搁。“秦王这是何意?”
慕容毅沉着面色问道。这一下实在太突然,萧惊澜竟一点预兆都没有,就要出手打人。萧惊澜一击未中也没有追加,只是淡声道:“他是什么东西,竟敢对本王的王妃说三道四!”
林昌明面上阵青阵白,可对萧惊澜的话竟半分反驳不得。萧主澜是大秦秦王,是开国太祖皇帝亲封,以国号为号,千秋万代铁帽子一字并肩王。地位之尊,尚在一国太子之上。这样的王爷骂他一句什么东西,他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别说是骂,地位不如人,萧惊澜就是真的扇了他一巴掌,他也只能忍着。只是,官场之上向来留三分情面,他万万想不到萧惊澜对凤无忧竟如此维护,他不过说了一句不懂规矩,还是实实在在的事实,萧惊澜就要当众打他这个兵部尚书的脸。慕容毅眉头紧皱,道:“此事是舅父莽撞,还请秦王秦王妃不要计较。”
虽然萧惊澜咄咄逼人,可林昌明出言不逊理亏在先,慕容毅沉着声音代替林昌明道歉。林昌明为官多年,自然深谙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何况对方是萧惊澜?他咬牙道:“秦王,王妃娘娘,下官有失礼数,多有冒犯,还请二位恕罪。只是下官所言也句句是实,李德敏沈成大二人,皇上亲笔谕令,任何人不得审问。”
直到此时,凤无忧才轻笑道:“林大人此言差矣,本王妃何时说过要审沈成大了?”
“王妃娘娘方才明明说要开堂……”林昌明一脸狐疑,话明明就是她说的,难不成,她只是在胡说着玩吗?凤无忧狡诈多端,断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凤无忧仍是一脸笑意,道:“本王妃开堂,审的是这个胆敢在沈大人饭食中下毒的仆妇,沈大人不过是作为被害者在堂上作个证而已,难道这也不行吗?”
“可是……”林昌明还要说什么,凤无忧已直接沉下脸,冷声道:“林大人,本王妃可半点也没有违抗皇上的旨意,你那圣旨还是先收一收的好,否则万一再丢了,这遗失圣旨可不是小事。本王妃今日便把实话摞在这里,此案发生在萧家军治下,若不查清,必会有损我萧家军威名。本王妃身为萧家军主母,此案,非查不可!”
话声斩钉截铁,不给人半分反驳的余地。说完,凤无忧直接起身,喝道:“来人,将犯妇及沈成大押送前厅,开堂!”
在萧家军的心中,凤无忧的命令早已和萧惊澜的命令一般无二,几乎是凤无忧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人前去操办。“毅王!”
林昌明求救地看向慕容毅,慕容毅皱着眉头,最终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凤无忧此举,每一个字都站在理上,只要她不审沈成大,就不算违背了皇帝的圣旨,而她要查清发生在萧家军之中的案子,也于情于理,都份属应当。他们没有任何阻拦的理由。而且,锦州如今足有三万萧家军驻守,这府衙内外也全是萧家军,他们身边则不过只有几十个侍卫,就是想要阻止,也阻止不了。若是他们执意插手,就成了干涉萧家军内部事务,说不定反而会被萧惊澜抓住把柄和朝廷翻脸。所以此时,他们绝不能轻举妄动。“舅舅,且一起去听审,若是有什么不对之处,我们及时阻止便好。”
慕容毅低声劝慰着,事到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林昌明狠狠一跺脚,恨恨地长叹一声,终究也只能跟着去了大堂。他到来之前本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怎知会落到如此被动田地,竟弄到把沈成大拎上公堂的地步。“林大人……”沈成大心里也有些慌乱,低声地向着林昌明求救。“沈大人莫慌,此案你乃是被害之人,有皇上圣旨在先,量凤无忧也不敢问你什么。但凡她有任何逾矩之处,本官必会出面阻止。”
听了林昌明的保证,沈成大的心这才落下来一点。林昌明又交代他除了被下毒之事其余问什么都不要说,沈成大连连点头。这一点,就是林昌明不交代,他也会这么做。几人都是下定了决心,绝不会让凤无忧知道一星半点她想知道的事情。而凤无忧却像是分毫不了解他们的打算是的,只是命人布置好大堂,便升堂问案。虽然案子只涉关沈成大一人,可李德敏和沈成大同居于一处牢室中,也算是个证人,因此把李德敏也一并提来。大堂之上,那被指认出的仆妇被压着跪在地上,大堂外面则围满了锦州府衙的其他仆役。犯事的仆妇是和他们朝夕相处的人,一个不好,他们就很可能都被牵连,对审案结果自然关心,都等着看个结果。林昌明想让凤无忧把这些仆役都赶走,却被凤无忧一句话就堵了回去。“怎么,林大人莫非认为此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林昌明顿时一噎,他这么说只是直觉而已,但仔细一想,这案子沈成大才是受害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凤无忧要闹,就让她去闹,且看她能闹出什么来!冷哼了一声,林昌明不再说话,一屁股坐在旁边为他准备的椅子上观审。人犯苦主俱都带到,主审的萧惊澜和凤无忧也坐上主位,两侧萧家军代替了衙役们的位置,用军杖在地上一阵磕砸,发出威……武……的开堂之声后,凤无忧将惊堂木一拍,冷声喝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沈成大冷冷地看着凤无忧,这凤无忧,好大的官威。就算这是萧家军的案子,也应该由萧惊澜来审,凤无忧算哪根葱?可是偏偏,现在萧惊澜就坐在一旁,他不发话,明显是默认了凤无忧的行为,他这个主官都没意见,别人更是无法提出异议。“下官,奋武将军沈成大!”
沈成大敷衍地一抱拳,说了自己的姓名。“你呢?”
凤无忧又问那个仆妇。那仆妇抬起头,此时才看清她的样子,温婉和顺的一张脸,明显不年轻,至少也有四十多岁,眼角处已有了细细的皱纹,整体看上去,应该是个和善的人,可谁也想不到,她为何竟做下去牢中毒杀沈成大的事情。“民妇……马玉莲。”
她开口,声音也是轻轻细细的。“本王妃问你,沈成大吃下你送去的食物后中毒,大夫也验出鱼中确有毒物,这毒可是你所下?”
“是民妇所下。”
马玉莲半分否认的意思都没有,一口应下。“贱婢!”
听她承认的那么干脆,沈成大的火气又上来了,破口大骂。“放肆!”
凤无忧用力一拍惊堂木,怒喝道:“沈成大,咆哮公堂,你可知该当何罪!本王妃念你初犯饶你一次,若敢再犯,本王妃就先打你二十大板!”
沈成大满心不服,可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憋着气退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