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线。天下间无有攻不破的城,既然是关城,就要随时考虑到被攻破的可能。一旦被攻破,巷战就是不可避免的选择。越是复杂,无规律,遍布小道的地形,才越能在巷战中发挥足够的功用。而现在这样如此规整的布局,敌军一旦攻入,只需片刻就可弄清其中的地形。那么,巷战也就发挥不出任何功用。把一个关城建设成这样,无疑是不合格的。但,凤无忧并未说什么。她初来乍到,对这里的情况并不了解。也许,是因为有其他的原因才建成这样,也说不定呢?“陈将军……”“陈将军好……”一路走来,遇到之人皆会和陈西江打招呼。陈西江也一一回应,很显然,他和这里的百姓关系很好。萧家军起兵之时本就是由穷苦百姓子弟组成,后来的两位秦王也都不曾忘本,萧家军和驻地百姓关系一向极佳。看来,陈西江倒是把这个传统继承下来了。陈西江并没有给百姓介绍凤无忧。一来凤无忧暂时保密为好,免得让敌人察觉。二来凤无忧穿的便服,且是男装,也不那么容易让人认出来。陈西江早已在将军府中准备好了住的地方,本想让凤无忧去歇一歇,但,被凤无忧拒绝了。她让陈西江先带自己去城墙。算算日子,青羊关被攻打已有六七天的时间,虽然已经听陈西江说了些战况,但有些事情,还是要亲眼去看一看才行。陈西江见凤无忧打定了主意,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她到了关城之上。城墙上的石头手感粗糙,凤无忧抚着的时候却有一丝心安。她其实真的更喜欢这样的地方,直面敌人的痛快,比朝堂上的事情,让她适应多了。抚着箭垛,凤无忧往远处看去。只见,视线所及,约摸四五里之外的地方,密密麻麻立着一大片的营地。营地中央,飘着东林山字形的王旗。“东林的主官是谁?”
凤无忧问着。“是上官幽兰亲自坐镇。”
身为守将,陈西江当然不会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立该就报给了凤无忧。“这女人实在太讨厌了!”
千心小声嘟哝。她根本连上官幽兰这个名字都不愿意提起。上官幽兰把凤无忧害得那么惨,还想夺凤无忧的身份,凤无忧好不容易把这些事情都解决掉,她居然又和慕容毅狼狈为奸攻击燕云,真是半刻也不让人清闲。相对于千心的厌烦,凤无忧却很平静。上官幽兰曾经是她杀之而后快的人,可是过了那个阶段之后,凤无忧反而冷静下来。说是上官幽兰运气好也好,说是其实原因也罢。总之,每次她能杀上官幽兰的时候,总是被各种事情打断。有时候,运气也是一个人实力的一部分。现在上官幽兰就在她的对面,那她也会把上官幽兰当成一个正经的敌人来看。她从来也没看上过上官幽兰,可同样也不会小看她。想了一下,凤无忧想起一事,转头问道:“可有看到卓天宁?”
卓天宁是凤安然亲手提拔上来的人,现在又是上官幽兰的倚重。凤无忧和他交过手,这人在打仗方面确实有一套,先前不断吃亏,只不过因为他的对手是凤无忧和萧惊澜而已。陈西江道:“卓天宁是大军先锋,前几日的几次冲锋,都是他指挥着打的。”
凤无忧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这么重要的行动之中,不可能没有卓天宁的。她又问了问别的情况,同时站在城墙边上,不住地打量着周围的地势,将周围的环境尽数记入脑中。打仗这事,光是打人不行,周围的环境地理一样重要。中国的古代兵法中,向来把天时地利这些事情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在燕云和东林之间也有一条河流,就是由北凉发源过来的乌伦古河。这条河到了芳洲和东林之间的交界,叫做澜沧江,拐入南越境内之后,有一条支流直入临潢,叫作月亮河,可是在燕云和东林之间的部分,则是依然延续了乌伦谷河的叫法。青羊关并不建在乌伦古河边上,只因那里地势开阔,无险可守,且土地松软,不宜建城。因此,青羊关距离乌伦古河,其实是有一定距离的。同里,东林的关城也并不建在乌伦古河附近,平日里,两家相安无事的时候,乌伦古河两岸的区域都是共用的。两边国民都可在乌伦古河放牧又或者捕鱼。可是此时东林发起进攻,这片河滩之上自然早就不见了普通百姓,只有东林军队越河而过,盘扎在此地。从青羊关的关城上望出去,乌伦古河如一条银色的细腰带,一路蜿蜒而过,闪着亮晶晶的光芒,十分好看。凤无忧一边看,陈西江一边将城上的布防一一介绍给凤无忧。他虽是第一次见凤无忧,可明显,对凤无忧没有任何轻视的意思。也许,别人对凤无忧仙子关和其他地方的战绩有疑问,会看轻她。但,陈西江却完全没有这种迹象。他完全就是把凤无忧当成一个主官在向她汇报。凤无忧对陈西江的态度也十分坦然。因为,她就是会打仗,而且还是专业的。前世她也一直都是指挥者的角色。现在,不过是在做她最擅长的事情而已。凤无忧上城的时候并没有避着闻英,闻英也跟着一起上来。陈西江讲布防的时候,他也在一旁听,时不时的,还会根据陈西江讲述的内容,在城墙相应的位置看一看,似乎在印证。“不得乱走乱看!”
在他想要去触碰一个床弩的时候,聂铮终于忍不住了,低斥了一声。他一直到现在都不相信闻英。王妃因为他是纪家的人而对他有所容忍,那只好由他看着闻英了。他已经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闻英脱离他的视线。闻英被他一说,悻悻地收回了手,不过却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我不碰,就不会出事吗?聂统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出事的时候,自然就会出事,你拦也拦不住。”
“放肆!”
聂铮当即便怒了。闻英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在诅咒凤无忧吗?还想要再说什么,他们的动静却已经引起了凤无忧和陈西江的注意。甚至,陈西江的目光已经打量地投了过来。聂铮神情一凛,立刻收回了脸上的怒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在陈西江的眼中,他和闻英可都是凤无忧的随从,绝对不能给人他们在内斗的印象。凤无忧只一眼就大致猜出是出了什么问题。她目光微微一凝,淡声道:“陈将军的处置极为妥当,本宫也看得差不多,这就先下去吧。”
不着声色的,把聂铮和闻英矛盾的源头给化解了。聂铮闻言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闻英却是不屑地嗤了一声。见他这种反应,聂铮的不满又从心头升起,但却强行压住。他不喜欢闻英,非常不喜欢。凤无忧跟着陈西江回到了将军府。他们从毒沼泽过来,身上也不知有没有沾到什么。但不论如何,都该洗漱一下,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做完这些事情,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凤无忧一行人不可能在沼泽里吃东西,现在已经一天水米未尽,都有些饿了。他们正打算去吃东西,却忽然间有传信兵飞快跑入,大声道:“启禀将军,东林人又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