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找错了方向,可终究不是庸手,在知道凤无忧在这里之后,自然要先一步做些准备。这些阵法也是南越秘术的一环,对别人来说或许匪夷所思,对贺兰玖来说,却只不过是日常操作。他带着凤无忧先一步离开,一点也不担心身后的情况,似乎笃定其他人一定可以跟出来。“格杀勿论!”
白雾骤起,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慕容毅在这一片白茫茫中什么也看不清,甚至连近在身前的萧惊澜都失去了踪迹。他接连两剑砍出没有碰到任何对手,当即大喝了一声。此时白雾更浓,甚至连敌我都有些分不清,而且白雾还有更进一步扩散的趋势。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弄明白萧惊澜一众人向哪个方向逃跑。所以,慕容毅干脆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不止是对燕云和南越人马格杀勿论,甚至连对自己这一方,也一并包含进去。这样的遮蔽之中,也只有以乱对乱。至少这样无差别的攻击,可以让那些人不能很轻易地脱离这片范围。慕容毅并没有在白雾中耽搁,身形一起就要往高处跃起。白雾的范围太大,可是,若是他能跃到祭坛房顶,视野广阔之下,说不定能看到他们往哪里逃出。但是,刚刚跃起一半,身形就是一软,再次落了下来。这些白雾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也许为了追求扩散效果,里面的药物成分少了一些,但就这些药物成分,也足以大大阻碍他功力的发挥。白雾之中的兵刃交击之声在慕容毅下令之后响了一阵,显然慕容毅的命令是起了一定作用的。但很快,这些声音就再一次变弱,慕容毅几乎没有什么悬念便知道,萧惊澜他们……一定已经撤离了。贺兰玖带着凤无忧并没有奔出多远,离开祭坛不过一两里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早在出发之前,他就和萧惊澜在每个祭坛附近都约定好了万一失散的会合地点。等了不过片刻,一阵衣袂声响,萧惊澜已然到了他们身前。“给我。”
萧惊澜直接向贺兰玖伸手。凤无忧在贺兰玖怀里的样子,实在是太碍眼了。贺兰玖眉梢一挑:“萧惊澜,你这是对救命恩人说话的态度吗?”
凤无忧是萧惊澜的命,他救出了凤无忧,说是救了萧惊澜的命一点也没有错。萧惊澜一语不发,只是身周的气息又沉了一些。这模样,让贺兰玖都觉得有了几分压力。不过,他还是没有把凤无忧交出去的打算,而是又挑衅了一句:“你至于么?本太子好歹也是她哥哥。”
虽然这辈子想把凤无忧从萧惊澜手里抢过来是没有什么可能了,但让萧惊澜心塞一下,他还是很乐意看到的。但问题是……有人不配合啊!“抱抱。”
一道声音突地响起,贺兰玖一垂眼,就看到怀里的凤无忧不知何时已经松开勾着他脖子的手,转而向萧惊澜伸过去。“相公,抱我。”
凤无忧硬着头皮说出这些话。实在是,萧惊澜的面色太可怕了,这种时候,还是能安抚一下就先安抚一下的好。哄好萧惊澜,不吃亏的是她自己。这笔账,凤无忧算得门清。萧惊澜面色终于松快了一点,双臂一抬,便将凤无忧接了过来。贺兰玖目瞪口呆,一副被背叛的样子:“凤无忧,你是不是太过河拆桥了?”
简直是,他不过就是调戏几句萧惊澜,凤无忧用得着这么快就跑过去吗?“抱好我。”
萧惊澜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凤无忧更舒服一些。凤无忧从善如流勾住萧惊澜的脖子,转头回答贺兰玖:“这不是怕你体力不够累着么?”
“呸!你才……不对,萧惊澜才体力不够!”
贺兰玖几乎跳脚了。不过他还没跳几下,就悻悻地收了起来。因为,他们的属下,也都到了此地。气萧惊澜是一回事,让属下看热闹是另一回事。贺兰玖看了一眼赶来的人,眸光顿时一沉。萧惊澜和他的人马加起来一共六百余人,此时,剩了不足一半。慕容毅手下的西秦兵马,终究不是吃素的啊!若是换了先前的那位秦皇,贺兰玖至少有把握带回五分之四去。凤无忧的目光也暗了一下。这些牺牲,令她很不是滋味,尤其……她不知自己值不值。身子忽然一紧。萧惊澜搂紧了她:“是我下的命令,再多的人命,都算在我的身上。”
凤无忧一怔。即使是在这种时候,萧惊澜依然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想法。她轻轻往萧惊澜身上靠了一下,也抛开方才那些伤春悲秋的矫情,坚定道:“我们要把剩下的人都带回去。”
已经过去的事情,他们毫无办法,但接下来的每一步路,他们都必须走好。萧惊澜目光一柔,他便知他的小凤凰不是那种会沉迷在沮丧情绪中不可自拔的人。就是因为她永远都向前看,所以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才总会充满希望。“够了,本太子还活着呢!”
贺兰玖委实受不了了。这两人能不能看看边上,除了他,其他也还有一大堆人呢。这两人秀恩爱,能不能看看场合?萧惊澜白了贺兰玖一眼。这目光换了其他人如燕霖,只怕早就背上冒冷汗,贺兰玖却只是反瞪回去,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虽然把凤无忧带了出来,但那白雾很快会散,慕容毅找到他们的踪迹根本不是难事。怎么能够平安离开这里,把凤无无忧带回燕云,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们原先是有一些计划的,但那些计划都是针对慕容毅最先建好的那个祭台,如今地方一换,他们原有的安排也都被打乱了。萧惊澜眸光一转,干脆地给出两个字:“水路。”
安陵地理位置非常好,按照风水学来讲,就是藏风抱水,北面有高山天然形成雄关,抵挡住北凉的侵袭,西边又有一条水道自北向南,一路流淌,将西秦南北两方贯通起来。他们现在正是在西南面的祭坛,逃亡的方向也是西面,此时再往前走不远,就是西秦的梓江。“无忧现在的状态,不适宜再用能力。”
贺兰玖立刻提醒。若是凤无忧身体无碍,他们就是从水底一口气走上几个时辰,也不成问题。但现在的凤无忧,绝无可能。就是不为她自己的身体着想,也要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萧惊澜看着贺兰玖,缓缓吐出两个字:“有船。”
贺兰玖直到到了船上,才终于回过神来。萧惊澜这种人,简直就不该存在在世界上。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在这种地方事先准备船只?难不成,他早就猜到他们要从水路离开?梓江是西秦境内十分大的一条河流,而且是交通西秦南北向的主干流,因为西秦西北面就是大海,是制盐重地,所以这些食盐还有海边产品,便都通过梓江运输下来。这些大船会在安陵特意修建出的一个大型码头里把货物全部卸下,再从这个码头里换上分装小船,分别运往下游的南方州郡。西秦南方虽然也有部分湖盐,但总体产量不高,根本供应不上西秦百姓的日常需求。绝大多数的用盐,还是由西北海边运下来的。贺兰玖他们现在上的,就是大船卸货之后分装的小船。说是小,也只是和那些大船相比,每个船上仍是可装几千斤食盐,需要几十个水手操控。萧惊澜一行人一共分了七艘船上去,除去他们之外,船老大和一些主要的水手们,都是安陵码头的熟面孔。贺兰玖见到这些人对萧惊澜的恭敬态度,才第一次有些佩服萧惊澜。他只知萧惊澜在安陵的经营非常深厚,但却想不到深厚到了这种地步。要知道,慕容毅登基之后,一个非常重要的举措,就是清除安陵城内秦王府的力量。这里早已经被筛子一样过过好几遍了,可萧惊澜依然能埋伏下这么多人。凤无忧看着这些人却是有些可惜。这些暗桩都是极为宝贵的,可同样,都是一次性的。用过这次之后,他们就不可能再留在西秦,而是都要离开,看安排再去其他的地方。他们占据着这么重要的位置,又埋藏的这么深,本该是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的。但现在,却全都要暴露了。“无妨。”
萧惊澜又一次看出来了凤无忧的想法:“我本来也没打算只用这些人,就可以对慕容毅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