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忧说了这么多,却还是没说他们到底在哪个兵器坊。南越官造兵器坊至少也有十几个之多,方才凤无忧说回去调资料来不及,可仅凭现有的这些,又该怎么判断出他们到底在哪里?“有地图么?”
“有!”
凤无忧方才说及那些人藏在官造兵器坊中之后,立刻有人想到要用地图,早已准备好了,此时凤无忧一要,立刻逞到她的手上。“官造兵器坊都在什么地方?”
凤无忧将图递给了贺兰玖。他虽然不太管事,但凤无忧相信,这种重要的信息他一定知道。果然,贺兰玖毫不犹豫用炭笔圈出了十来个地方。供应一国,十来个官造兵器坊,委实不算多。“程丹青……”凤无忧转手就将地图递给了程丹青:“按你方才所说,结合对水质、地点的要求,你看看,这几处,哪些最有可能是他们的落脚处?”
程丹青看了几眼,换了一支红笔,在上面圈出三四个地点,双手将图递还凤无忧。“臣与纪卿一同试制过金晶沙兵器,想要将此种兵器打造出最好效果,最重要的便是水,所以兵器坊一定要建在水边,臣对南越水流略有研究,这几处水流边上的兵器坊最有可能。”
凤无忧接过图纸一看,只见程丹青圈出的那几个兵器坊,大多都在同一条河流上,只是上下游关系而已。不过即便是同一条河流,这上下游中间已经隔了几个郡洲,距离颇远。凤无忧看过之后微微一笑,将图纸向众人展了展,笑道:“这不是已经从十几个缩小到四个么?”
“那我们即刻调兵,把这个四兵器坊都围起来!”
当即有性子急的南越将领急切说道。“不急,还能把范围往小再缩一缩,而且……”凤无忧顿了一下:“风雨楼那些人武功高强,若是不能确认他们就在里面,布下的计划不周密,他们逃出去的可能性,岂不是太大了些。”
闻言,在座许多人都露懊恼的神色。风雨楼居然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存在了这么多年,而且还发展得这么壮大。这一次若是让他们逃掉,不知道还会隐藏得多好,渗透得多深,这可绝不是在座这些南越众人想要看到的。如今他们好不容易抓到了风雨楼的一些踪迹,当然想着能借着这个踪迹把他们彻底揪出来,一举铲除,永除后患。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们绝不能做这种留下隐患的事情。分成几组去搜寻,自然不如能确定他们在哪里,然后集中优势兵力,一举铲除来得好。当下,便有人问道:“凤女皇,依你之见,还能把范围缩小到何种地步?”
这人一边问,目光中便满是期盼之意,显然希望凤无忧能直接定出那个确定的地点来。而且莫名其妙的,他觉得凤无忧有这个本事,也不知这种信心从何而来,但偏偏就是有了。他自己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也愣了一下,然后便不由想起他与燕霖等人说话时的情景。那时燕霖和千心但凡说起凤无忧的时候,总是一副胸有成竹充满信心的样子,仿佛凤无忧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他听了之后还很不以为然,可是万没想到,不过几天的工夫,连他也生出了这样的感觉。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还是望着凤无忧,充满希冀地等着凤无忧的回答。凤无忧也没有卖关子,转头向萧惊澜问道:“皇上,你们这次遇到那些装着蛮人金晶沙车子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
“并没有金晶沙。”
萧惊澜并未回答凤无忧的问题,而是先温声纠正了凤无忧说话中的一小处漏洞。他不希望这个微小的错处会令凤无忧产生错误判断。“无妨,只要是那些车子便成。”
萧惊澜想了想,便在地图上点出一个地方。这是南越地图,但他点出地方之后也并没有找贺兰玖再去确认。如他这般在战场上征战多年的人,有时看着一张地图,与亲自去了那里,也没有什么不同,绝不会弄错位置。凤无忧先前已经听千月和聂铮描述过那些车辆人的样子,千心还特意带了车上的一些碎片给凤无忧。那些车子都是西秦样式,可是上面的容器却与天岚大陆上不同。盛装的容器也是陶器,可却极为粗砺,与天岚大陆常用的细陶并不相同。凤无忧也是凭借此点认为他们可能真的运了金晶沙来。毕竟,若是作戏,何必还专门拿蛮荒的容器过来?除非,那东西本就是从蛮荒带来,懒得再撤换容器。凤无忧在那个位置上点了点,又向贺兰玖道:“贺兰神子,这图上似乎并无标明道路,但我想一定有常用的通行道,你可否帮我画一下。”
既是偷运东西进来,走的便一定不是大路,而是都在林间穿行。所以,伏击地点附近,并没有能在地图上标示出来的官道。“不难。”
贺兰玖走到地图前看了片刻,伸手在上面画出细细的几条小道,一道主干些的穿过那里,又有分支往四面几个方向延伸。凤无忧看过之后,顿时笑了。将地图往前一推,笑道:“贺兰神子,你可看出他们藏在哪里了?”
贺兰玖下意识看去,只见,其中一条小道延伸的方向,再往前去一些,正有一条河,而河边的回湾里,恰好有一座官造兵器坊。“就是这里?”
贺兰玖伸手点了一下,又不怎么相信地道:“不会就这么简单吧!”
他们完全也可以是从别处把车拉来,然后故意放在那里的。不止贺兰玖这么想,其他人也都这么想,因此齐齐看着凤无忧。但凤无忧却斩钉截铁道:“就是这里!”
她令人将地图悬挂起来,好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上面画出的道路和兵器坊所在。“夏傲用金晶沙做局并不是一开始就预谋好,而是临时起意!”
一张口,她便说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讶异的结论。“凤女皇,何以见得?”
风雨楼这次的袭击准备的这么完备,发动的这么出人意料,明显是早就准备好的。说他们临时起意,很难让人相信。凤无忧道:“这就要看那个死间细作是何时被抓到的。”
“诸位仔细想想,当时我落水失踪,神殿、太后、芳洲、以及我的夫君,都曾来寻我。神殿离我最近,太后返回的时间也差不多,及至芳洲和我夫君到来,都已经是数日之后的事情,按说,离我失踪的时间越近,抓到细作的可能越大。当时我们虽然战败,可败也败得惨烈,风雨楼之人同样损失惨重,若是遇到各位,很容易就会被抓到。我这么说,想来还算在理?”
一众人听了纷纷点头,事实确实如此。凤无忧失踪之时,身边亲卫俱是拼死保护,据后来统计,当时跟着凤无忧的人,只回来了不足五分之二,而且人人重伤,剩下的那些,全都战死。如此惨战,风雨楼就算是胜,也定然是惨胜,这种时候无论是遇到神殿还是芳洲任何一支人马,只怕都要倒大霉,更不用说后来赶到的萧惊澜。若是他们那时就遇到萧惊澜,只怕根本不会有后来神殿被围一事。事关凤无忧,萧惊澜绝不会介意举起屠刀,让他们见识一下萧家军的杀神。凤无忧接着道:“可是偏偏,这几支人马一个也没有遇到那些风雨楼的人,也都没有抓到细作。”
“更有意思的是,再数日之后,太皇太后担忧神殿的情况,中途回转,这已经是更后面的事情了,却在这个时候,由太皇太后的人马遇到了细作,而且还顺利地抓了起来。”
“凤无忧,你这是什么意思?”
瑾太皇太后不爽道:“本宫便遇不到人,抓不到人吗?”
凤无忧这话,可着实不怎么讨瑾太皇太后的喜欢。凤无忧笑道:“太皇太后多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时间,实在太过巧合。”
顿了一顿,她又道:“我与风雨楼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组织极为严密,尤其在保护自己身份方面,更是无懈可击。我曾经几次围住他们的人,可最终,他们都全数自尽,而且连尸体都没给我们留下。”
“那又如何?”
瑾太皇太后板着脸道:“许是你的手脚慢了,又或者就是运气不好!”
她倒没说凤无忧手下的人不行,因为事实摆在眼前,凤无忧的手下都极为精锐。凤无忧笑道:“就算是如此吧,可是事情不是已经证明了么?那个人是死间,他留在那里,就是为了等太皇太后抓住的。”
瑾太皇太后面色一僵,这次是真的不说话了。凤无忧虽没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了。若是那人不是死间,而真的是风雨楼执行任务巧遇,那就算瑾太皇太后的人比他们多,也绝对不可能留下他们。最多,给他们留下一滩尸体化成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