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见得到另说,只是,为人子女,当对父母有感恩之心。”
凤无忧一笑,看向族长:“族长可曾听说过乌鸦反哺,羊羔跪乳?”
族长一怔。凤无忧也不知道这词在蛮人里面有没有,自顾自解释:“意思是说乌鸦会捉虫来供养自己年老的父母在,则羊羔喝母乳时会跪下来,以感谢母亲的哺育之恩。”
“神医真是见多识广。”
族长一个劲的干笑。但其实他心里一直在腹诽。这个神医该不会是喝多了吧,怎么尽说些不着调的事情?可是,她分明就还没喝这酒。凤无忧说道:“族长此言差矣,人的阅历是与年龄密不可分的,我年纪轻轻,纵然经历丰富些,又能知道多少事情?相反,只有那些年长之人,哪怕一生都困守一地,可是因着时间久远,他们总能看到些我未曾看到的,听到些我未曾听到的,知道的,也远比我要多。”
“神医的见解果然有趣,听君之言,得益良多,我敬神医一杯。”
族长把酒高高地举起来。他实在是不想听凤无忧在这里胡说八道了。她分明就是东拉西扯,可是又好像话中有话。可偏偏,他还听不明白她到底要说什么。凤无忧摇晃着酒碗,说道:“酒不急着喝。族长可知,我方才所说的话,不仅在人群中适用,便是在动物中也适用的。比如有些动物,因为天气和水草原因,每年都要定期迁徙。”
“这迁徙的路线可是三里五里,而是上千里。”
“这么远的路途,那些年青的动物们,又或者刚生出来的小崽子们,能认得么?”
“就是认得路,万一这路上遇到危险,能应对么?”
“不能!”
“所以,每个迁徙的动物群中,必然都有识途老马……马只是个比喻,就是要有识路的,年纪大的动物,才能保证这个种群不至于灭绝。”
“族长,我们部落里有句话,叫做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人可是宝贝,要供起来的。”
族长哈哈地干笑着:“这说法,可当真是……有意思,神医,你说了这许多趣闻,喝杯酒润润嗓子吧。”
凤无忧看着手中酒碗:“族长一定要劝我酒?”
她微歪着头,带着几分天真发问。族长心头如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他总觉得凤无忧好像是看出了什么,可看她这表情,问话,又分明什么也不知道。族长堆着笑:“神医为族人看病,居功至伟,我身为族长,当然是要敬神医一杯。”
凤无忧轻叹了一声,将酒杯一举,声音含了几分冷意:“既是如此,却之不恭,我便干了!”
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族长见状,心头大喜,连忙招呼其他人:“我们一起陪神医喝一杯。”
立时,一众人等纷纷干了。族长又道:“你们也再都敬神医一杯。”
族中几个主事的人闻言,都纷纷倒了酒,来敬凤无忧。凤无忧来者不拒,全都喝了。就连如哲也被人不住地劝酒。如哲听了那个老妇的话,本是不欲吃这些人的东西的。可是如果他不吃,这些人一定会起疑,说不定当场就会对他们不利。一时间,黑着脸左右为难。“你怎么不喝?”
凤无忧转着酒碗,眸子里仿佛带了几分醉意:“族长一番好意,你如此推拒,太不礼貌了吧?”
如哲死死瞪着凤无忧。这女人是不是有毛病?凤无忧忽然将手一伸,把如哲的酒碗拿到了手中。她笑着,放浪形骸:“看来要我喂你才成!”
说着,她将手一扬,竟是将酒碗直接怼到了如哲的口中。如哲猝不及防,硬是被灌了几口酒下去。他正要发怒,忽然觉得口中一滑,似有什么东西随着酒液一并到了他的口中。他不及细想,凤无忧拿着酒碗的手又是一扬,硬生生将那东西用酒冲了下去。凤无忧将酒碗往桌上一顿,笑道:“这果酒颇为难得,你多喝几杯无妨!”
如哲只觉一道清凉顺喉而下。蛮人没有什么制药的高明本事,但不代表如哲不知这药丸的珍贵。只凭这余了满口的清香,他都能猜得到,凤无忧给他灌下去的绝非物!再加上凤无忧说的那话:但喝无妨。这岂不是在告诉她,无论这酒中有什么,有了这颗药,都足以应对?相处时间虽短,他对凤无忧却已然有了十足的信心。这信心并非无缘无故得来,而是凤无忧逃营地、杀神卫、谙水道,救人命,一点一滴累积出来的。有了凤无忧的话,如哲也就放下心来,不论再有谁敬他酒,都来者不拒,通通喝下。不得不说,抛开被动了手脚,这果酒当真如凤无忧所说一般,极为美味。转眼间,一坛酒就光了,菜也吃得差不多。自从凤无忧喝了酒之后,族长和几个主事之人就时不是把目光在她和如哲身上转一圈,似是在等待着什么。按说,喝下这酒,他们早就该倒下了。可是,现在连饭都吃完了,他们居然还是没事。一众人从开始的开心,到后来的疑惑,到了如今,已是焦躁不安。“神医喝了不少酒,可有什么不适?”
族长强撑着笑容问道。“族长说笑了,我酒量向来不错,区区果酒,哪里能有什么不适?便是再来三五坛,也一样喝得下!”
凤无忧的话几乎把族长气个半死。这果酒酿制不易,若非要留下他们,他也不会拿出来,到哪里去给凤无忧找三五坛去?凤无忧自然也是在吹牛。她虽然能喝酒,但酒量极浅,几杯就差不多要倒了。现在之所以没事,是因为用内力把酒从指尖都逼了出去。她原先许多事情吃亏就吃亏在没有内力,既已决定要在这世界久留,又岂会不弥补?她的勤勉向来不输任何人,更何况有萧惊澜这么好的老师?如今运用起来,当真是万分方便。族长和几个主事之人面色早已难堪至极。本想平平静静把凤无忧两人留下,可这两人实在太过邪门,就怨不得他们动粗了。当即,使了个眼色。豁地一声,一众青壮年男子全都站起来,将凤无忧二人围在中间。如哲也嗖地一声,一下站了起来。等他站起,才发现,凤无忧居然好像毫无所觉一样,还是安坐在那里。她端着酒碗,抿了一口其中的残酒,这才笑道:“族长这是何意?要赶我走了吗?”
族长此时脸上哪里还有笑意,他冷着面容,声色寒冷:“你这下女,分明已经看出什么,就不必再故弄玄虚了!今日,我定要留下你二人!”
图穷匕首见,不能顺利留下凤无忧和如哲,便连神医也不叫了,直接换成了下女。凤无忧唇边露出冷笑,盯着族长:“留下我?就凭你,也配?”
族长勃然大怒,吼道:“拿下他们!”
顿时,周围青壮一拥而上。不等凤无忧动手,如哲已然低吼一声,扬着拳头便冲上去。先前被风诡山的人追击时,如哲竟顾着跑了,还因为风娇娇和神卫的缘故,恨不能自杀。所以,凤无忧还着实没见过如哲动手。此时看到,才发现如哲身手着实不赖,一个人对上二三十人,还能不落下风。有几个蛮人向着凤无忧冲过来。如哲眼角余光看到,立时大急,可被几个人缠着,却又分不了身。直到看到凤无忧踢出一脚,轻轻松松把一个青壮踢到几丈之外,才忽然反应过来。这女人就是个怪物,他白操的什么心?凤无忧一脚踢飞一个,身形只是一闪,再出现时,已然到了族长身前。同时,她将手酒碗在桌上一磕,捏着一片碎瓷,正正顶在族长脖颈之上。“都住手!”
一声冷喝,将蛮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看到族长居然被凤无忧制住,蛮人纷纷大惊,下意识停手。就连如哲的动作也慢了一拍。可就是慢的这一拍,却让和他对战的人找到了机会,一脚踹在他的膝弯,趁着他立足不稳之时,将他制住。“不准伤族长,不然我就杀了他!”
蛮人也学着凤无忧的样子,拿了把刀架在如哲的脖子上。如哲:……想骂人可以吗?他本来完全不会被人制住的,就是因为凤无忧喊了那一声,才着了道。凤无忧撇了撇嘴,说道:“没用。”
如哲青筋暴跳,直想打人。这女人实在不是一般的不可能。难怪,会成为大周蛮人最讨厌的女人。“想杀就杀好了,反正我和他也不熟。”
凤无忧随意说了一句,直接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族长的身上。她将碎瓷往他脖子里一顶,问道:“为什么要暗害我们?”
族长盯着凤无忧,眼中都是恨毒,他不回答凤无忧的话,却先问道:“为什么你们喝了酒却没事?”
他们这酒中的料自从无意中制作出来之后,从未失手。凤无忧盯着他,一笑,问道:“你叫了我半天的神医,你以为,这神医是白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