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中,影卫已将宸王府中给蓝若倾用剩的伤筋养骨散取来,此时玄医谷谷主也只剩下最后一刀刮皮削肉的程序。影卫看着自家主子所遭的罪,双拳都紧握了起来,爆出条条青筋。“待我收刀,你就将这伤筋养骨散洒在上面,切忌动作要快。”
“是。”
影卫紧盯谷主一举一动,生怕耽误了给君北宸上药的时机,只见谷主收刀的瞬间,影卫就已将药粉均匀倒在君北宸的整条右臂之上。谷主稍有满意的看了看君北宸的面色,终是喘了口粗气。影卫见谷主如此,赶紧问道:“谷主,主子他何时能醒?”
“也许随时能醒,也许还要睡上三天,这得看他自己了。”
说话间谷主就给君北宸服下一颗丹药,只觉君北宸身侧都环绕着淡淡的药草香。影卫略有着急的看向谷主沉声问道:“谷主可否有办法让主子尽快醒来?”
谷主听闻此言当即满脸不悦的说道:“尽快?有多快?”
“谷主……”“他如果睡到自己醒来,或许身上的伤痛还能缓解些许,若是此时醒来,那这刮皮削肉之痛,可就不是上点药粉就能抵挡得住的。”
“这……”影卫听闻谷主此言,当即没了主意,只能不住蹙眉。谷主见他如此,摇了摇头还是好心提点道:“外面之事自有百里去管,他就是睡上十天半个月,就凭那些黄口小儿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影卫略微思索,一想到百里晓生,也就放下心来,当即沉默不言。谷主看着如同木头桩子一样的影卫,不由微微抚额。“我说他怎么养了你们这群榆木脑袋的侍卫?你还愣着干吗?倒是把你家主子送进屋里啊。难道还让他一直躺着软轿上不成?”
影卫听闻谷主的话,也不气恼,当即就吹了个口哨,与另外两名影卫一同将软轿送进了屋里。只是刚一进屋,影卫就觉床榻上的蓝若倾略有不对……“谷主……”“谷主,谷主,谷主……真是被你烦死了!又怎么了!”
谷主听闻影卫召唤,满是不耐烦的皱眉走了进来,然而刚一进屋,他就当即严肃起来。“她中毒了?”
影卫面临谷主突然的询问,瞬间呆住,然而看着谷主冷峻的神色,他当即认识道事态的严重性来。“我也不知。”
“真是个麻烦精!”
谷主看着蓝若倾白到几乎透明的脸色,整个人都开始忙活起来,嘴里更是不住的碎道:“真是白瞎了我的护心丹!”
话虽如此,但是谷主却无半分怒意,只是满目的焦急与冷厉。影卫看着谷主忙前忙后的样子,又看了看君北宸受伤的右臂,当即说道:“主子对莫掌史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还请谷主定要护她周全,不然主子醒来……”影卫不说还好,他这刚一开口,谷主就瞬间暴戾起来,手里的药箱也狠狠掷到一边,负气说道:“护她周全?若不是为了护她周全,就凭君北宸的武功至于伤重如此?若不是因她拖累,你家主子能自毁一臂,她却毫发无损?”
“可是。”
影卫刚想辩解两句,就听另一道凌厉的声音响起:“可是什么?”
影卫一见来人正是百里晓生,当即有了主心骨,急忙对他说道:“百里公子,您快劝劝谷主。”
“你家主子为何落得如此田地,你难道不知因何所起?你不杀她以除后患就是对主子不忠,此时竟还敢私自相助,就是对主子不义,影卫何时有了你这般不忠不义之徒?”
“百里公子……”“罢了。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退下吧。”
“可是……”“你何时变得废话如此之多?”
百里晓生突然眯起的双眸,闪现着粼粼寒光,饶是影卫见了也不禁脊背发凉,虽然他深觉此事不妥,却也不敢忤逆百里晓生之意。然而就在影卫暗自神伤之时,床榻上竟突然响起一道更为冷厉的声音:“我君北宸的影卫何时轮到你来调教?”
众人听闻君北宸的声音,皆是身形一顿,就连谷主都大为所惊……“你醒了?怎么会这么快就醒了?”
谷主话音未落,君北宸就已经坐了起来,此时的他身上未着寸衫,整个胸膛都缠绕着厚厚的纱布,右臂上虽有药粉盖着,却也还是令人看着就觉触目惊心。君北宸根本不顾谷主的疑惑,只冷眼看向百里晓生,寒彻说道:“我的人,不需要你来做主。”
“是他还是她?”
百里晓生一双狭长的眸子紧紧盯着君北宸的眼睛,他在那深不可测的眸底竟发现了丝丝陌生的情愫,那是一种他本不该有的情绪。“都是。”
“君北宸,你不要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我自有分寸。”
“任何阻挡你前进的人,我都不会允许她存活在这世上,谁也不行。”
百里晓生的声音越发寒厉起来,听着竟与君北宸都不相上下……此时谷主与影卫早已识趣的避在一边,根本不敢发出一丝响动。“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君北宸此言一出,气氛瞬间低到极致,百里晓生的神色都微有一顿。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只是他竟没有想到会是在这种情景……百里晓生听闻君北宸之言,突然冷笑起来,那笑声中似乎透着一股无力的悲凉,又好似带着些许的欣慰与自嘲,也许就连百里晓生自己都不知此时的他到底是何感想。君北宸看着突然扬笑的百里晓生,心底也升起一股难以压制的烦躁,然而却还是被他隐藏的很好,就连百里晓生都没有发现他面上那一闪而过的悔意。“谷主,给她疗伤吧。免得某人对你动粗。”
百里晓生突然的转变令谷主与影卫都措手不及,二人还未回神,百里晓生就又恢复了往日的痞里痞气,随便找个地方就坐了下来,好似之前的事从未发生一般。君北宸自是了解他的秉性,此时他越佯装无事,心底便是越难以平静,然而话已落地,覆水难收,何况这也是他们两人迟早都要面对的事情;或许现在说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谷主被君北宸与百里晓生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终究也是见过世面之人,大不至于如此就慌乱了心神。只是瞬息间,谷主就来到君北宸跟前,悉心查探起他的伤势来。而他的手还未落在君北宸胸口,君北宸就冷言制止道:“她怎么样了?”
百里晓生听闻君北宸的话,准备去端茶杯的手明显微有一顿,却也只是瞬间,并未有人察觉。谷主见他刚一醒来就问蓝若倾的伤势,当即来了脾气,怒声呵道:“你可知道老夫为了救你这条右臂费了多大功夫!”
不待谷主继续抱怨,君北宸就一个冷眼扫过,寒声问道:“她中了什么毒?”
谷主看着君北宸越发冰冷的神色,原本手舞足蹈的动作也终是停了下来,当即轻咳一声,探了探嗓子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只不过她既然是因为服了护心丹才毒发,那自不是什么普通之毒。”
君北宸看着浑身是血的蓝若倾,不由眸色微暗了几分,谷主却是十分机警,当即解释道:“那个她的伤势不算太重,你也知道这药王谷不比玄医谷里,除了没脑子的药人就没有其他人能用;况且,况且她一个女娃娃,我也不好找人给她换衣裳。”
谷主略有尴尬的解释了一下蓝若倾的情况,就悻悻退开君北宸身侧,在君北宸的注视下移步到蓝若倾跟前……影卫见君北宸已经醒来,当即准备呈报当前收到的情报,然而未待他张口,君北宸就向谷主问道:“怎么样?”
谷主的手刚从蓝若倾手腕上收回,稍稍摇了摇头就低声说道:“奇怪,真是奇怪!”
百里晓生见谷主如此,也随之抬眸看向蓝若倾那里,只是视线刚一过去就与君北宸那双略带急切的目光对在一起……自说自话了一阵的谷主,终是恢复平静,转身对君北宸说道:“她体内的毒素不止一种。”
“她应是自幼就被人服了慢性毒药,虽不致死,却是活不长命。想必她能苟活至今日,必是经历了什么重大转折才是。而现在她体内又多了一种毒素,这毒倒是蹊跷,伤不了她,却是能因房事而过给男人,令其三日内即会暴毙而亡,切查不出什么中毒迹象。”
谷主每说一句,君北宸与百里晓生的面色就更晦暗一分。就连影卫在一旁听着都觉愤恨……然而谷主顿了片刻却是继续说道:“只是这毒如今遇上护心丹又发生了变化,之前的毒性是没有了,可是二者结合倒生了新的毒来。”
百里晓生听闻谷主长篇大论如此之久,心底已经明白,他必是有了医治方法,只是在这卖弄而已,便也不再挂心。反倒是君北宸此时一双寒彻的眸子紧紧盯着谷主的一举一动,每字每句都听得异常认真。“当然这个毒也不是不能治,只不过……”君北宸看着故弄玄关的谷主,终是忍不住厉声呵道:“说重点。”
原本红光满面的谷主,因为君北宸突然的施压,瞬间没了主意,只像个委屈小媳妇似的“哦”了一声,才继续说道:“只不过她要受点皮肉之苦。”
君北宸听闻此话,却是久久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