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叟,满头银发只以一根木簪挽起,高眉慈目,一身傲骨。其后第二位第三位亦是老者,只是比起他来少了几分睿气,多了几分淡然。七人中最为吸引蓝若倾目光的则是第四为,正坐居中的男子,只见他也就三十有余的模样,一身白衣穿的犹如谪仙,与同爱着白衣的白阡陌和百里晓生比起来,倒是更有几分韵味。比起白阡陌的肃然,他倒是更为沉稳倜傥,比起百里晓生的清冷则又多了痞气与桀骜的姿态。下颚些许青黑的胡茬,显得他更为性感几分,与他那一双丹凤眼倒是相得益彰。不知为何,他这个中年大叔明明一副风流相,却是令人讨厌不起来。蓝若倾的目光划过此人,只继续打量着后面三人,只见他们皆是身着异服一身劲装,倒与前面几人气场不同,只一眼掠过就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的厉气。想来自是练家子才是。“大国会文试第一场,以茶为题,限时一炷香的时间。”
李总管那奸细的声音响起,蓝若倾也收回自己探视的目光,只是她之前未曾参见晚宴,却是也听闻了当晚以茶为题的吟诗助兴;今日皇上又以此为题,显然是为难了众人。至于蓝若倾……她只能暗自祈祷,希望自己的借鉴不会被人抓包才是……笔墨纸砚皆以备好,只见众人略有思索皆是朝身边代笔之人耳语起来,便见他们匆匆下笔。唯有蓝若倾一人呆坐原地,久久未曾动作。没错,在众人看来,蓝若倾就是坐在那里发呆中,就连目色都是呆滞的……然而他们却不知,蓝若倾此时早已翻遍了脑中的唐诗宋词,只为找一首既不张扬,又能令她顺利通过的来,如此倒是为难了她……这一次殷柔先行挥笔写道:“清泉烟火白云间,坐饮香茶爱此山。遥看青山不知路,策马东去见真颜。”
虽无特色却也十分清新朗朗上口。秦紫涵稍慢片刻便也作出一首:“南郡花色好,东篱菊也黄。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
只见七位评审见了秦紫涵的这一首倒是稍有赞许之意,尤其对“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
一句感叹不已。其余之人所作之诗比起前夜,也大都平淡无味,大不如上一轮所作,皇上简单扫视一圈,略有失望之意,直到最后皇上将目光完全锁定在还未动笔的蓝若倾身上,才微有变化。眼看着香灰便要燃尽,若是她再不动笔,便是失格,写的不好,不过丢人而已,但写不出来,却不单单是如此简单。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蓝若倾身上,只是蓝若婷见此却是会心一笑。她就不信她蓝若倾再变,难道还能将这十几年的学识都能补回来不成?别人不知她蓝若倾是个草包,难道她还不知?眼看着最后几丝香灰也要落尽,蓝若婷只等待蓝若倾如何解释给皇上与众人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在众人皆以为蓝若倾将被迫出局之时,蓝若倾终于对身边人轻声念道:“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思来想去,蓝若倾还是选了苏轼的这首《望江南·超然台作》,希望能够顺利过关便是,如若连东坡先生的诗都不能过关,那她也只能替苏老暗自抚额了……众人见蓝若倾的诗已成,终是喘过一口粗气,她毕竟是代表着东周的颜面,若是因失格而落败,还真是丢人丢到了家……蓝若婷见她故弄玄虚的模样,只不屑笑看蓝若倾的笑话。至于君北凌则是自蓝若倾入殿,目光便从未离开她的身上。众所期待中,蓝若倾的诗亦被成了上去,只是众人见此皆是一惊……就连君北宸也不禁被那句“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而吸引住目光。几位评审看罢众人诗篇,只不住点头或是轻叹,却是不知他们到底何意。待李总管一声落下,只见他们七人全都在手中木牌上写了什么,便由身侧宦官统一收走。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诗句的点评之中时,蓝若婷的双手早已深深握拳,就连指甲也都陷进了肉中。“怎么会?”
蓝若婷不可思议的看着蓝若倾那淡然的模样,只觉其中必有猫腻。细思过后,唯有一个可能,那便是皇上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而她不过是找了人代笔而已……想通厉害,蓝若婷的嘴角只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却是稍纵即逝。“蓝若倾,今日你有多风光,明日你便有多落魄。你给本宫等着……”片刻功夫,宦官就将结果送至李总管手上,只见宦官查证过票数后便将比试结果写在了纸折上。皇上只扫了一眼,便示意李总管公布起来:“此轮比试的佼佼者为护国将军嫡女宪刑司掌史蓝若倾。”
蓝若倾听闻此言,只内心小小惶恐,不禁连连暗道:“苏老见谅,文学本就无国界,此时以此借鉴只为护己周全,实无争名夺利之心,还望苏老莫怪……”蓝若倾虔诚的祈祷,在众人看来只觉是淡然自得的表现,看的几位大儒更是满意起来。要知道当今女子能坐上二品官位就以实属不易,更何况她还能有如此才思,更有如此豪迈,实在是令人不禁另眼相待……或许蓝若倾自己都未曾想过,经此一回,她竟一跃成为东周街头巷尾的谈资,若是哪位学子说不上个她大国会上作得诗来,倒是失了文化。“小小年纪能有如此深厚的文学底蕴,实在难得,不知大国会过后,你可愿与老夫吟诗作对一番?”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众人只瞬间鸦雀无声,全都一脸惊诧的望向声音的来源……此时与蓝若倾相邀的正是那左起第一位老翁,只见他轻捋着胡须爽朗笑道。“晚辈惶恐,实在不敢班门弄斧。”
“你个女娃娃休得与老夫打这官腔,老夫就问你应与不应?”
都说老人与小孩无异,所以才有了老小孩一词,如此看来,倒是没错的……这名儒大家,也当是小孩脾气,翻脸比翻书还快。原本笑脸相迎的老翁瞬间就扳起了面庞,只一副超脱世俗的愤然而怒视着蓝若倾,那模样简直就是若她不应,便是对文学的亵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