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神色惶恐上前拉着苏二嫂:“娘,三叔杀人了!”
苏老太太一听这话,身子一软坐到了雪地里。苏二嫂还来不及问话,苏家三嫂急忙拉着侄子:“你别胡说八道,你三叔才回家,怎么可能杀人?”
侄子躲开苏家三嫂,忙着去拉自家娘:“娘,你快回去看看吧,三叔.....不光杀了阿爷,还把大伯和大哥他们都给杀了!”
半大孩子约莫十二三岁,此时眼里一片惊恐,显然吓得不轻。苏家老太太缓过那口气,着急问道:“狗娃,你....你....你不要吓奶啊,你三叔他真杀人了!”狗娃哭道:“真杀人了,奶,要不是我躲在草垛后面偷吃馍,我...我也被三叔杀了,院里这会儿到处都是血,好可怕啊!”
“三叔他....他像是疯了,见人就杀,呜呜呜~”苏家老太太再也受不了,眼睛一翻就这么直挺挺倒了下去。苏二嫂顾不得去管婆母,踉踉跄跄起身,靠着儿子站住身子:“走,咱....咱们回去看看!”苏家三嫂疯狂摇头:“不会的,不可能的,三郎他...他怎么会杀人呢?”
秦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这苏天明刚被家人从牢里赎出去,怎么一转眼就去杀人了呢!她本能转头去看苏琼娘,却见苏琼娘眼里带着几分快意,甚至有种疯狂喜悦在流转,继而又化作一脸哀痛去拉苏老太太。要不是秦觅眼力极好,又方才恰好撞见,她都会以为这是自己错觉。苏琼娘拉苏老太太的动作并未多急切,甚至有种慢悠悠的感觉,像是拉不动一般,老太太的身子便这么拉起又跌落下去,摔的身下雪花扬起。秦觅只觉得这场面有些古怪,她已经说不清,苏琼娘这是要救人还是要害人了!“不会的,不会的!”
苏家三嫂神色茫然,她已经顾不得苏琼娘了,跌跌撞撞朝门外跑去,差点和刚回来的玉团儿撞上。玉团儿气息不稳道:“她这是干啥,急死忙活的,家里死人了不成?”
秦觅点头:“嗯,她家里就是死人了!”
玉团儿吓了一大跳:“你不是开玩笑吧,她家真死人了?”
“是真的!”
得到肯定答复的玉团儿,只觉自己乌鸦嘴,有些歉疚的看苏琼娘,却见苏琼娘还在拉老娘。当即热心上前:“琼娘,我来帮你吧,这天怪冷的,老人家在这雪地里待久了,回头落了风痛可就麻烦了!”
苏琼娘笑着拦住她:“没事,你赶紧和阿觅回去,孩子们应该都回来了,家里没人可不成!”
玉团儿还在怔愣,她似乎有点不明白,为啥家里死人了,苏琼娘还能这么淡定。秦觅拉着玉团儿,朝苏琼娘点点头;“回头有需要你叫一声就是,反正就在隔壁也不远!”
苏琼娘朝她微微点头,送二人出门之后,关上院门插上了插销,转身走到苏老太太跟前,拿脚尖踢了踢老太太喃喃道:“怎么办?要是在雪地里太久,怕是以后都起不了身呢!”
玉团儿边走边回头:“阿觅,你有没有觉得,琼娘今天有点奇怪?”
秦觅岔开话题:“宝金大姨走了没?”
玉团儿果然让宝金大姨给打乱了注意力,撇嘴道:“这个节骨眼上,她这个贤惠人儿哪能走啊。”
“她要走了,这家里老的小的,都没个照顾的人,说不得人家这都照顾到床上去了!”
冯母一直觉得翠娘是个好的,玉团儿却是知道,这女人打从宝金娘死了之后,那心思便在冯旭身上,从未消停过,不然她的日子也不至于那么糟心。只是那时候,玉团儿娘家得力自己又是个厉害的,叫翠娘找不着机会。况且她那男人还活着,便是没了玉团儿,依着冯旭的清高,也断然不会与她有什么瓜葛。因而这女人极其聪明,她每次过来,人前各种与冯旭避嫌,一副就是为了照顾冯母与宝金,却又在玉团儿眼皮子底下,做出一些暧昧动作,叫玉团儿抓不住实质把柄有苦说不出,如同生吞了苍蝇一般恶心。搞得玉团儿每每说起翠娘不安好心,冯旭都会生气,觉得她心胸狭窄不容人,明明没有的事,偏生要无中生有编排人。如今两个人,一个和离没了女人,一个新寡没了男人,可不正是干柴遇烈火,真正到了好时候,翠娘那个精于算计的,能放过这般大好机会?秦觅若有所思道:“这个翠娘是个怎样的人?”
冯母时常与人说翠娘好话,被她夸得这就是个吃苦耐劳,还不计较付出的贤惠妇人。可秦觅早上那一眼,就看出这妇人断然是与贤惠不沾边的。玉团儿嗤了一声:“我要说她就是个好吃懒做,拈轻怕重干啥都要占点小便宜的,你信不信?”
“信啊,”秦觅悠悠道:“你是我姐妹,她算个啥呀,我不信你,难不成还信她?”
玉团儿挽着秦觅胳膊:“好妹子,我就喜欢你这护短性子!”
二人进屋,秦觅便去掀开炉子加柴火:“你既是知道她是个啥样人,为啥要生气呢?”
“她要是得逞,和冯旭成了一对儿,这不是喜闻乐见么?”
玉团儿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乐不可支:“艾玛,你说得可太对了,贱人配王八,这要是成了,高低我都得随个礼!”
她一想到,以后冯母跟翠娘大眼瞪小眼,谁比谁更懒的样子,心底郁气便一扫而空,哼着曲儿去弄饭了。小豆丁和冯宝文顶着满头风雪进屋:“娘,今儿太冷了,要不咱吃锅子吧!”
锅子类似于后世火锅,是慕容皇后推出的,如今皇室与达官贵人认为这种市井之物,上不得台面。但不妨碍,家中有点余粮的小老百姓是真的喜欢,这大雪天的,围着热气腾腾的锅子,涮几片肉,喝一杯小酒,再文绉绉的来一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多有情调啊!可不,眼下冯旭就觉得,这日子极有情调,他醉眼迷离打着拍子,感觉好久没这么轻松了。翠娘依偎过去:“妹夫,可要再来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