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一道道端了上来,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院子。黄大厨的手艺,自是不必说的,家里人太多,索性就分了两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薛故与刀疤他们不是很聊得来,有他在,他们也多少有些放不开。开席没多久,他就借故身体不舒服,要去休息回了房里,顺便让薛子渡饭后去一趟房里。女人那一桌可就热闹了,谈天说地家长里短,今日过节,几个女人也跟着喝点酒,气氛简直是越来越嗨。几个孩子不耐烦听她们说话,端了饭菜去小屋里吃饭。玉团儿见没了孩子,就问秦觅:“你们今日在宫里,是不是发生啥大事了?”秦觅夹菜的手一顿:“你咋知道?”
玉团儿便压低声音道:“知道咱今日为啥这么早关门吗?”
“为啥?”
“容华郡主被人送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御医,闹得阵仗太大,街坊邻居一看她那架势,生怕触了霉头,都不敢开着了!”
“反正今儿过节,咱也不拼着风险,挣那点辛苦钱了,所以一合计,干脆都关门回家过节了!”
秦觅点头:“你们做得对,今日事太多,早些关门是对的!”
黄大嫂见她这模样,心知今日宫里怕是不太平,忍不住蹙眉道:“可真是糟心,好不容易安生几天,眼看年关将至,她又出幺蛾子了,还让不让人过了?”
秦觅安抚道:“放心吧,年前应该都不会有事的!”
不管宸元帝与慕容皇后之间有过怎样的爱恨情仇,只看他将焚烧过后的宫殿,重新修缮恢复如初,一切都比照着慕容皇后生前所来。她就不信,宸元帝心中没有刺,如今,容华郡主非得去拔刺,他能不动怒吗?正如秦觅所猜想的那般,这一夜的宫里,注定不太平。所有妃嫔被聚集在皇后的永寿宫门口,数十个宫女内侍被押上来,当着一众妃嫔的面,扒了裤子就开打。血水从板凳上滴答滴答落下,在地面蜿蜒流淌,渐渐汇聚成一片,在光洁的青石板上,如同一滩血色溪流。有人忍不住干呕,有人受不了直接昏死过去。潘皇后坐在上首,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是一片悲凉,这么多年的夫妻,只因牵扯到明月宫,他便如此不留情面,自己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有人打着打着就咽了气,便有人将之抬了出去,余下等着被打的人,不少都已经吓得昏死过去,被打板子之后,又疼的醒了过来,真真是生不如死。“哎呦!哎呦!斯~”宁王趴在自家府里,听人禀报宫里发生的事,听得正乐呵,不想一高兴扯到了伤处,疼的直叫唤。身边的婢女柔声道:“殿下,你可得忍着些,不要乱动,你前头伤才将将好,这会儿又添新伤,回头身子落了病根可咋办!”
宁王抓着婢女的手笑道:“放心,本王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伤,就弄得你们后半生没了着落!”
婢女眼眶一红:“王爷哪是为了我们,分明在外头有了新人,不记得咱们这些旧人了!”
“我都听说了,那莲家三姑娘.......”“下去!”
宁王脸色骤变。婢女一愣,回过神来慌忙擦了擦眼泪,朝着宁王一福身,缓缓退了出去。一个干巴老头自屏风后出来:“殿下,打算拿那莲家三姑娘如何?”
宁王轻蔑一笑:“左不过给个侧妃名号,能换了庆安伯这个老滑头,也算值当!”
干巴老头摇头道:“那老家伙脾气拧得很,怕不会愿意的!”
宁王冷笑:“我要个老头子来作甚,一把年纪了,他能活多久?待他死后,庆安伯府谁当家做主,可就不一定了!”
莲月心既是敢算计到他头上,想来也是个脑子灵活的,还不至于拖了他的后腿。干巴老头接着道:“殿下允了她侧妃位置,可这正妃又该如何?”
“陈先生,觉得哪家合适?”
宁王漫不经心道。陈先生负手踱步道:“殿下以为,容华郡主如何?”
宁王大惊:“你疯了?父皇怎么可能同意我娶她?再说姑母又如何会同意?”
容华虽是郡主,可她的身份地位远胜于皇子公主,且长公主在皇室之中威望极重,若是得了她的认可,很多不能的事,都不一定了,这便是陈先生的考量。陈先生微微一笑:“长公主或许不会同意,可陛下却极有可能会答应的!”
“此话怎讲?”
陈先生捋着胡须道:“长公主手上还有兵马,且与军中大将有旧,偏膝下只有容华郡主一个独女,若是谁娶了她,便如同得了这些势力!”
“这也就是,陛下不可能成全容华郡主与薛大公子的缘由!”
宁王怔了一下苦笑:“即便如此,姑母又岂会看得上我?”
陈先生胸有成竹道:“殿下这是当局者迷了,你想想看,以容华郡主如今的名声,还有尴尬地位,又有哪个世家大族愿意娶她?”
行事嚣张跋扈,毫无章法可言,因着宫里皇帝皇后的纵容,她连宫里的妃嫔美人都不放在眼里。世家大族结亲,是为结两姓之好,长公主这样的大佛,寻常不敢与之结亲,敢结亲的人家又看不上容华郡主。陈先生不知长公主是怎么想的,他猜想,再精明的女人,遇上儿女之事,不免有些糊涂,或许长公主还没意识到,她这个闺女有多愁嫁吧!宁王听他这么一分析,当下来了精神:“先生真乃本王军师,想不到竟是将此中紧要看得如此透彻!”
“只是,这婚事要如何求娶呢?”
陈先生微微笑道:“不急,这事可不能是殿下开口,毕竟殿下只是喜欢美人,可不喜那般粗鲁女子!”
“先生所言甚是!”
宁王高兴之余,又忍不住感慨:“薛谨之就是不会享受啊,这送上门的美人儿居然不要!”
换成是他,上头不同意,也得想法子吊着容华郡主不放,何至于闹出这么多事来。不会享受的薛谨之,一脸严肃看着薛子渡:“说吧,今日在宫里,你到底遇着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