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入朝为官，做到这一点，才算勉强能够站稳脚跟，不受到排挤。但对于李世民这样以一位野心勃勃，更拥有与野心相匹配的能力的帝王，在朝中做官，其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如果钱卜覃穿越到了唐玄宗暮年，也就是天宝年间，他甚至不需要展现出什么能力，只需要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就能在朝中混的很不错。不信你看那李林甫，杨国忠，皆是小人中的小人，大本事没有，偏偏生的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口蜜腹剑，不照样混的风生水起？只可惜钱卜覃遇到了李世民，而且还是正值壮年的李世民，无功便是过。显然，留给钱卜覃的选择中，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的选项，他只能选择接受，或者被迫接受。“臣明白了，臣这就去准备，随时准备出征。”
“子谦大可以放心，吐蕃与吐谷浑不过疥藓之患而已，朕的王师一定能护你周全的。”
离开皇宫后，钱卜覃的心情算不上爽利，甚至有些无奈。随军出征这件事，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可能再改变了。眼下，钱卜覃能做的，也只有让自己尽可能的活下去，如果可以，最好活得舒服一点。东市买骏马，北市买长鞭，南市买辔头，西市买鞍鞯，着实花了不少力气，才在马市挑中了一匹高头大马，甚是神俊。当然，在出发之前，钱卜覃还拜访了一下自己的顶头上司，琅琊郡公牛进达。作为行军大总管，可以说钱卜覃这次能否或者回来，就在牛进达的一念之间了。很遗憾，钱卜覃对牛进达的了解实在有限，只知道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有一个很是秀气的名字。之所以如此记忆犹新，是因为前世有一个男女不分的南方同学，经常将牛秀和刘秀这两个名字弄混。至于他究竟有什么功绩，打过什么胜仗，说实话，不是很了解，但可以肯定的事，在李世民手底下做事儿，还能爵封琅琊郡公，肯定不是无能之辈。备好了三大车的礼物后，钱卜覃拜上名帖，来到了琅琊郡公府外。牛进达很痛快的迎接钱卜覃。“再过几日，就算你不来，老夫也要去寻你，还不错，颇有礼数。”
看着价值不下三千贯的礼品，牛进达相当满意。须知这三千贯，彻底掏空了钱卜覃这次带来的经费，一分都不剩了。“牛大将军！”
“老夫与程老匹夫年岁相差无几，怎的他那里，程伯伯叫的亲热，老夫就只配一句牛大将军？”
“牛伯伯！”
“这才像话，让老夫猜猜，是为了随军出征一事而来吧？”
钱卜覃苦笑着点点头，无奈道：“小子实在是想不明白，朝中能臣名将如云，为何偏偏让小子随军出征？小子是发明了火铳不假，难道挑粪的人，还会尝尝大粪的咸淡吗？”
被钱卜覃的话恶心的不行，牛进达蹙起眉头，道：“说话就好好说话，别恶心老夫！”
“是，小子只是不明白，牛伯伯可否给小子解惑？”
“嗯，你这个年级，能够察觉出不对劲，就已经很不错了，老夫在你这个年纪亦不如你，你可听好了，接下来的话，老夫只讲一次，除了这个门儿，老夫说过什么话，根本不会承认的。”
牛进达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你和高阳公主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陛下有意成全你们，这是好事。”
“但是，以你现在的爵位，身份，想要迎娶公主，约么还差点儿，陛下让你随军，也是打着让你积累一下资历的想法。”
“的确，你小子有几分本事，无论是新粮种还是火铳，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功，但朝中有许多老顽固，他们可不管你造出什么新奇物件而，他们只看功绩！”
“而这一次，就是你小子的机会，陛下摆明了是想提拔你，顺便为将来你与高阳公主的婚事减少一些阻力，老夫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这可不是前世在课堂上，老师问你学会了没有啊？你昧着良心睁眼说瞎话说学会了。这是实打实的明白了。一道微不足道的军令，却能看出这么多的用意，只能说，这群老狐狸没一个简单的。“当然了，陛下有意成全你，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如果此番随军出征，你虽无过，却也无功，陛下肯定是不会昧着良心奖赏你的。”
“所以如果你小子有什么良策，或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尽管跟老夫说，老夫自会在功劳簿上记你一笔的。”
“是，小子知道了，多谢牛伯伯指点。”
“无妨。”
牛进达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指了指半掩上的大门，钱卜覃不由得一愣。“非要让老夫明说吗？你可以滚蛋了。”
于是钱卜覃圆润的滚了。“本地的官太没有礼貌了！”
吞了自己三千贯，居然连顿饭都不留一下，可耻！气鼓鼓的回到朱雀大街的宅子，家中的下人还算勤快，宅子很是干净。在东厢房住下后，钱卜覃失眠了。一想到要随军出征，就抑制不住的紧张。活了两辈子，钱卜覃尤其明白生命的可贵，也清楚自己的弱小。既没有铜头铁臂，也没有天生神力，丢到战场里。钱卜覃甚至连展示自己男人雄风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人潮碾碎，化作肉泥。怎么可能不紧张呢？但同时他也明白，这是迎娶公主必要的代价，相比之下，李世民对自己已经相当仁慈了。在长安逗留了不过三天，这一天大清早，钱卜覃就被老五慌忙叫醒，无可奈何的洗漱完毕后，乘马车赶往皇宫校场。出征之前，点兵是必要的流程，李世民亲自点兵，对于士气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提升。军阵内，钱卜覃站在末尾的地方，无精打采的望着太上李世民慷慨激昂的发言，平静的打了个哈欠。“口才一般，正应该好好学一学什么叫成功学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