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男子惊恐的眼神与那日紫鸢儿的神色如出一辙。齐妙妙奇了怪了,“难道我是阿飘不成?”
“gui啊~~”男子吓得在地上连滚带爬,比紫鸢儿还夸张。齐妙妙:“……”她无奈地拿出随身铜镜照了照,左瞧右看,觉得自个儿除了脸色不大好以外,其他并无异常。“您看。”
她对地上打摆子的人说:“铜镜都能照出我的模样,哪里是阿飘?”
那人颤颤巍巍地眯缝着眼看了看,果真在铜镜里瞧见了齐妙妙的花容月貌。“真能照见!”
“对了嘛……”坊间有云,阿飘没有肉身,镜子是照不出影像的。齐妙妙不信,但她知道这个年代的人肯定是mi信。男子长吁一口气想从地下爬起,奈何脚踩进了深深的淤泥里拔都拔不出。“这儿潮得很,尽是烂泥……”齐妙妙也不扭捏,弯腰就去搀他,“也不知从前王上每天都走这条路,为啥不着人修一修。”
“或许……”这人恢复了正常,说话也利索了,“王上也不知此路如此难行。”
“怎么可能?”
齐妙妙不相信,“听说王上与齐妃娘娘感情甚笃,生怕她多走了路,回回都是王上亲自登门。有时候一天来几趟,怎么会不知道?”
“其实……”这人吞吞吐吐,“其实王上是不需自己走路的……”“啊?啥意思?”
“从大殿来此处不甚方便,贵为王上都是坐轿辇的。”
“哦,那难怪。”
齐妙妙恍然大悟,“果然贫穷限制了我想象……额……那个,大人对王宫还挺熟是吧?”
“历史悬案”被这人三言两语解了开,也算是真相大白。男子谦虚回道:“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那您不是宫中人我可直说了。”
齐妙妙埋怨道:“王上身不沾尘,所以从不关心路好不好走。我觉着君王还是得适当接接地气才好。”
闻言这人淡淡一笑,说:“不成想娘子对君王之道颇有见解。”
他这奉承在齐妙妙听来好似反话。齐妙妙忙解释说:“我就是随便发发牢骚,着实是被这淤泥整烦了。绝对不是妄议王上哈,别误会。”
她也知道在这里尽量还是谨言慎行的好。“不会,娘子说话在理,议论议论无妨。这儿确实应该着人好好修葺一番。”
这人嘀咕了几句转头问齐妙妙:“娘子住这儿?”
“是啊。”
“看娘子年少,怎会知齐妃?那已是久远之事了……”这人一说起齐妃即目眺远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的确蛮久了。”
齐妃仙逝快二十年,这院子却没塌,说明有人一直在维护。齐妙妙猜眼前这人应该和齐妃颇有渊源,不然过去这么久怎还念念不忘?甚至提起来就一脸忧伤。“大人也认识齐妃?”
齐妙妙突然抛出这么个大胆的问题让男子措手不及。“这个……我……那个……”男子嘴巴来回颤了两颤,半天没有组织好语言。齐妙妙上下打量他,越发对他的身份好奇了。似乎是经受过岁月的洗礼与摧残,男子脸庞上有了一些沟壑与痕迹,不似年轻人那般的平整光滑。但看得出他眉眼也是俊秀的,年轻时应该属于温润公子那类。他身穿一件墨黑色长袍,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胸口、双肩处用金线绣着盘龙图案,精美奢华。宽腰带上挂着的玉佩齐妙妙认得,是和宫羽同款的玉壁,古朴而沉郁,来自大宛国。能进得宫来的都是贵人,这点毋庸置疑。只是他独身一人,连个陪侍都没有显得不同寻常。“敢问大人高姓大名。”
齐妙妙想,与其猜,还不如直接问,遂开口了。看他犹豫,她自报家门抛砖引玉,“奴婢是凤阳阁的打扫宫女,这儿是嫡公主拨给奴婢暂时住的,大人想不想进来喝杯茶?”
她简单行了个礼,随后进了院子,也不管男子跟没跟进去。“鸢儿、鸢儿?”
她高声呼唤,“鸢儿在吗?”
可无人应答。她打开厢房一一查看,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上哪儿去了?”
她叹了口气,只能先去厨屋沏茶。“哇!这是……”总算紫鸢儿有良心,人不在,但食材一应俱全,连茶都分了好几种——白茶、红茶、绿茶、黄茶,以及自己窨的花茶。“原来这个时期的茶叶已经分得这么细了……”齐妙妙随即挑了自己爱喝的茉莉花茶煮了一大壶端到了院中石桌上。管得那人来不来,齐妙妙自己先大饮一杯让通体舒泰!“好香!”
那人竟从厢房里信步而出。齐妙妙瞥了一眼,他进的屋子貌似是齐妃从前的寝卧。回眸间齐妙妙看到他满脸泪痕。“大人哭过?”
“啊?这、这……失礼了……”他窘迫地用袖子揩了揩脸,没有正面回答。齐妙妙也不讨嫌地追问,而是拿起新杯敬他。“借花献佛。”
她笑魇如花,他失神呆望,“还望笑纳!”
“……”“大人?”
看他呆若木鸡,她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人请接茶,好烫!”
“多谢多谢!”
男子接下立马饮上,眼睛直勾勾盯着齐妙妙。“啊啊啊!”
可怜齐妙妙没来得及阻拦,他就被烫得大叫,茶杯滚落在地碎成了几块。“哎呀!”
齐妙妙惊呼,“舌头没事吧?喉咙呢?”
男子咳了几声,摆手说:“无妨。谢娘子关心。”
看他如此心不在焉,齐妙妙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男子拿出锦帕擦身,抬头问道:“何事?”
“那奴婢放肆了?”
“娘子但说无妨。”
“奴婢先头看您在院外徘徊,后又在厢房内流泪,大胆猜测您是齐妃娘娘的故人,没错吧?”
男子沉吟不语。良久,他点了点头。“那您也姓齐?”
“非也。我姓商。”
“商?哪个商?”
“商婳祎的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