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锦衣动作稍僵,巫月骤然用力一把推开了他,一连后退了数步,看了眼破门而入的南心,涨红了脸道,“如陌,杀了他!”
该死的,一上来竟然就动手,而她,竟然丝毫不是他的对手。南心一噎,忙看向夜锦衣道,“王爷,公主她不是有心的,她只是暂时不记得……”“如陌!”
巫月诧异的看向南心,“你竟然向着他说话,你知道他是……不对,你叫他王爷,那你就是知道他的身份喽,那你竟然还帮他说话?”
说话间,巫月心中一警,“如陌,你说,是不是他威胁你?云清哥哥呢?你不是说他在外边吗?人呢?”
巫月越过南心向外看去,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呵,呵呵,呵呵呵……”夜锦衣低低的笑了起来,只是低低的笑声蕴着无尽的凄凉,就如此刻屋外呼啸的秋风,夹杂着无数的落叶与寒霜。杀了他!杀了他!她竟然要杀了他?对上夜锦衣此刻眸底的悲哀、凄凉,巫月好似被感染一般,心隐隐有些痛……她用力摇了摇头,将心底的不适压下,看向南心,一脸困惑道,“这究竟什么情况?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还有谁……”巫月的声音哽咽了下,将“活下来”三个字咽了下去,又恨恨瞪了一眼夜锦衣。就是他,是他所效忠的君王,是他手下的将军,用令人不齿的手段欺骗了如陌,血洗了将军府,又攻陷了她的家园,屠戮了她的子民……在那天之前,她还没有觉得那些已与她血肉相连,还没有觉得那些与她而言,已渐渐渗入骨髓……直到将军府中,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倒下,直到那些人倒下的时候还在冲她喊,“公主,快走!”
“公主,快走!”
那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她的身份,她默默享受了南巫公主应有的一切待遇,自然要肩负起这个公主应该承受的一切责任。被云清连拖带拽带回宫中,她还沉浸在后悔、痛苦与震惊之中,那个从她穿越而来后,就没有唤过一身父亲的人,那个几乎是被她葬送了整个江山的男人,没有一句责备的话,只看着哭的快要断了气的她说,“活下去!月儿,一定要活下去。”
那一刻,她才感受到了父爱!那一刻,她才真切的感受到了作为一个帝王的父爱!她清楚的记得她父亲将她的手交到云清手中,拜托他照顾好她。她清楚的记得她父亲向云清行的大礼,他说,“这不是作为一个大王的恳求,而只是作为一个父亲的恳求。”
那一刻,她好后悔,为什么这四年来,一直固执的都不肯唤她一声父亲,只唤他大王,只唤他老头……她哭着喊着,说早知道自己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自作主张,再也不会自以为是……层层的后悔与哀伤在心底翻滚,搅的她的心一抽一抽的,几欲站立不稳。“王爷!”
南心唤了一声夜锦衣,心中莫名泛起一丝酸楚、这段日子,她一直跟在巫月身边,夜锦衣对巫月怎么样,巫月又对夜锦衣怎么样,她是一清二楚,看着眼前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相见不相识,她也只能感慨造化弄人……夜锦衣缓缓后退一步,望向巫月眸底的恨意,万千的话语在喉间无语凝结……“公主!”
南心盯着夜锦衣周身散发的阴沉,一点点挪步到巫月身旁,“你,你没事吧?”
巫月摇了摇头,又瞥了眼夜锦衣,“他究竟是谁?怎么会在这里,云清哥哥呢?”
“本王夜锦衣。”
夜锦衣的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每说一个字,就仿若有一只大手狠狠攥了一把他的心。她不记得他是谁,却一口一个云清哥哥……“夜锦衣?”
巫月眼眸微凝,“我想起来了,天澜大理寺卿夜锦衣!”
当时在离月宫,听到夜锦衣的事迹时,她还向别人打听他额头是不是也有一枚月牙印?没想到,她自己曾经在南浔无意救下的那人竟然就是夜锦衣。夜锦衣晦暗的眸子骤然亮起,但下一瞬间,那亮光便熄灭。因为巫月又蹙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与他很熟?”
巫月偏眸看向南心,满目狐疑。“不是我,是你。”
南心的眸光在巫月和夜锦衣身上转了一圈,正巧看到夜锦衣眸光的黯淡,心中又是幽幽叹了口气,向夜锦衣道,“王爷不必着急,云清已经去请大巫医,很快就来。”
夜锦衣微微颔首,巫阳只是说巫月的封印松动,随时有可能想起曾经的往事,却没有想过她想起了曾经,却忘记了他……“王爷!”
就在此时,石磊的大嗓门在厢房门口响起,“苏……”“砰!”
石磊的话还未说完,适才被南心踹开的厢房门已然被夜锦衣抬手关上。“印记!”
夜锦衣看向南心提醒道。巫月此刻额头出现的红莲印记,一旦泄露出去,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对,对!”
南心心中一警当下反应过来,举目四望想寻找合适的东西为巫月遮掩一二。夜锦衣却已伸手将自己腰间的浅紫色玉带解下,缓步走向巫月。“你想做……”“公主!”
不待巫月摆出防御的姿势,南心低唤了一声巫月,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夜锦衣轻叹了口气,绕至巫月身后,将手中的玉带对折一下如额带一般系在巫月的额头,正挡住那红莲印记。“匕首!”
夜锦衣冲南心伸手。之后,他接过南心递来的匕首,将那腰带长出的部分连带上面的玉扣一同割断。为什么?为什么?巫月冲南心挤眉弄眼,弄不清这是唱的哪一出?“外间流言,得巫女者得天下,若是有人知道公主就是咱们南巫的巫女,怕是……”南心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得巫女者得天下?”
巫月眸光微动,眸底闪过一抹狡黠,压低了声音向南心道,“所以,很多人希望找到……”“何必这么麻烦,有本王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不待巫月的话说完,夜锦衣已出声打断道。这小混蛋一开口,他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他千方百计瞒下她巫女的身份,她竟然想要用自己巫女的身份去做饵?“果真?”
巫月眸光亮晶晶的看向夜锦衣,“你愿意帮我?”
看黎如陌与夜锦衣相处的态度,和刚才夜锦衣为她着想的动作,他应该也不算是坏人。更何况,除了刚才那个吻之外,她对他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好感的。“是!只要你不乱来,无论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帮你。”
夜锦衣眸光不放心的锁着这小混蛋。“呵呵,呵呵!”
巫月干笑两声,对夜锦衣的话不置可否。看她这模样,夜锦衣就知道她心中那想法并没有打消,不由瞥了眼一旁的南心,看紧了她。南心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石头,苏沫儿,进来!”
夜锦衣这才扬声道。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再任由这小混蛋胡思乱想下去,他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将她拉过来揍一顿。“王爷,巫月姑娘!”
石磊进来冲两人行了一礼,眸光在巫月额头临时的抹带上顿了一下,垂下了眸子。“王爷,巫月姑娘!”
苏沫儿冲两人福了一福,眸光也停在了巫月的额头,“巫月,你这是怎么了?”
巫月心中的诧异更甚,脸上却没敢表露出来,只勾了勾唇角,“没事,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
苏沫儿没有多问,眸光又落向夜锦衣。“查一下那菊花糕有什么问题?”
姜璃青走的时候将云清给他的菊花糕塞给了夜锦衣,夜锦衣冲进来的时候顺手又扔到了梨木圆桌上。见苏沫儿快步走了过去,巫月才悄悄扯了扯南心的衣袖,“他们是谁,怎么认识我?”
“他是石磊,王爷的护卫,”南心的眸光从石磊转向苏沫儿,又道,“她叫苏沫儿,是大理寺的仵作,公主在大理寺的时候与她很熟。”
“我在大理寺?”
巫月诧异的伸手指向自己的鼻尖。什么鬼?南心重重点了点头。“现在是什么时候?”
巫月揉了揉额头,事情怎么有些乱?“后日便是重阳节。”
重阳节?九月初九?巫月的眸子瞬间撑大,她记得当时城灭那日正是上元节,到现在将近九个月,可对这九个月,她却是一片空白。最后的记忆还是在皇宫之中,父亲将她托付给云轻,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她都一无所知。“王爷,”就在此时,苏沫儿已然拿着一个菊花糕走向夜锦衣道,“这里面混杂了大量的银叶春羽,比上次在三皇子府时的分量多了数倍。”
银叶春羽!巫雪!夜锦衣的眸底骤然闪过一抹杀意,上次的事情,他还一直没有找巫雪算账,这次,她竟然又敢?“银叶春羽?”
巫月的手不由附上额头的印记,她就说这个印记怎么会又出现,原来是银叶春羽的缘故。“公主!公主!”
就在此时,有急促的脚步声和急切的唤声在房门口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