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啊，铁人吴青远也知道疼啊。”
苏蕴然手一抖，又在吴青远的洒下一片药粉，把男人疼了一个哆嗦。吴青林就算再迟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里，满头冷汗地说：“不是铁人，不是铁人。”
“不是铁人就应该知道，无论是钱，还是东西，都比人更重要！自己受伤不值一提，一团破布却记着拿回来，你怎么想的呢？”
吴墨言和吴思言坐在土炕的一角，面面相觑，默默缩小自己，努力降低存在感。吴青林苦笑一声，“我不是觉得缝缝补补还能再用吗？身体是我自己的，受点儿伤算……啊！”
他高亢的一声叫，实在是因为苏蕴然忽然抬手在他的伤口附近捏了一下。“受点伤算什么，是不是？”
“不是不是。”
“受点儿伤不算什么，你别叫啊，你疼什么？”
苏蕴然猛地又给吴青林来了一下，吴青林猝不及防，再次悲怆地叫了一声。说到底，他终归不是铁打的，又怎么会感觉不到疼呢？趁苏蕴然看不见，吴青林疯狂给吴思言和吴墨言使眼色。两个小的面面相觑，极有默契地双手一摊，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天知道，他们还没见过苏蕴然这样发脾气呢，可不会赶在这个时候上去送人头。而且，生命高于一切。这个理论苏蕴然已经跟他们说过好几次了，要怪……只能怪他爹太不了解苏蕴然了。吴青林求助无门，只能默默咬紧了手里那团破布。好不容易上完药，吴青林只觉得先前被自己刻意忽略地疼痛瞬间剧烈起来。苏蕴然往他面前一坐，“吴青林，我跟你说一遍，你听着，我就说一遍。”
吴青林冷汗淋漓，连忙点头，“你说。”
“你出任务什么的，这些事情我不管，但在我这里，生命健康高于一切，当然了，我也不是说让你为了生命健康去背信弃义，去偷去抢，反正，道义之外的生活当中，生命比什么房子、车子、钱等等这些，都重要！听懂了吗？”
吴青林疼得都快抽筋了，哪里听清了苏蕴然说了什么，一听她问连忙点头。“是是是，领导说得对。”
“少给我油嘴滑舌，以后再犯，你就给我滚蛋。”
“……”“油嘴滑舌。”
吴墨言说。“油嘴滑舌。”
吴思言说。“嘿嘿嘿。”
俩人一起笑起来，黑亮的眼睛里盛满笑意，亮晶晶的，哪还有半分曾经的小可怜模样。“你们两个。”
吴青林指了指两个人，疼得龇牙咧嘴地想站起来，却被苏蕴然一拍肩膀，疼得他险些面部扭曲，哪还有什么心情训孩子？“起来干什么？休息吧，反正现在已经不下雨了。”
苏蕴然说，“我再去宋老伯那里问问还有没有别的药。”
“不用那么麻烦，这样……”吴青林本能地拒绝，倒不是他真的拒绝苏蕴然的一番好意，只是最近几年条件艰苦，上前线也更加辛苦，无论什么药品都是紧缺，他们也就习惯了不到最严重得时候绝不用药，都靠自己挺着。不过，一抬头对上苏蕴然的目光，吴青林赶紧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我是说，我是说……你带上俩孩子，让他们跟你一块，省得你还得四处去找宋老伯。”
“不用了，还是让俩人守着你吧，免得你喝水吃东西什么的。”
苏蕴然一抬眼，对两个孩子说：“伺候好你爹。”
“好。”
两个人异口同声，乖巧极了。吴青林：“……”怎么对他就没有这么听话呢？求个情都不给求！苏蕴然之前给吴青林上地药是宋远扬教苏蕴然采的，磨成粉之后可以用于一些简单的受伤止血，但吴青林背上的伤长度可达半个背，也比较深，苏蕴然有点儿担心会感染。屋里。苏蕴然一走，两个小孩非但没往前，反而往后挪了挪，警惕地看着吴青林。吴青林是上过真战场的，对于这种警惕再熟悉不过，但对于自己的警惕出现在自己孩子身上，吴青林心里有点儿难受。父子双方沉闷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吴青林率先打破了沉寂，“我有点儿渴，你俩谁给我拿点水喝？”
吴思言和吴墨言谁都没有说话，却是一起动身，一个去拿苏蕴然用竹子削成的杯子，一个拿水，倒好之后捧着走了过来。吴思言心思细，怕吴青林自己喝不了，直接把水喂到了吴青林嘴边。吴青林喝了两口水，见两个孩子情绪似乎缓和了一些，才说：“怎么？她就那么好？”
两个小的对视了一眼，嘴角一撇，“不跟你说。”
“是不跟我说，还是不敢说她的坏话？”
“你敢，那你认怂干什么？”
吴墨言说。“……”吴青林噎了噎，半晌才吐出一句，“你这小子！”
吴墨言轻轻哼了一声，小下巴抬了抬，谁想吴青林不怒反笑，“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有这股劲儿，行了，玩去吧。”
两个小的跑出去，没一会儿又跑了进来。是吴思言。她手里捧着一个菜饼子，递到吴青林嘴边，“吃。”
吴青林努力撑起身子，不成想把吴思言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吴青林没想到孩子反应会这么大，明明看她平时和苏蕴然在一起没有这样过。他努力扯了扯嘴角想给孩子笑一个，殊不知生硬地扯出来的微笑比不笑还要吓人。吴思言又往后退了一步，倚在门框处，眼巴巴地看着他，大眼睛里尽是恐惧。吴青林克制着皱眉的习惯，朝吴思言伸出手，“是来给我送吃的的吗？谁做的？”
“我娘。”
吴思言说，她飞快地上前几步，把菜饼子往吴青林手里一放，又飞快缩了回去。“谢谢思思。”
吴青林努力调出自己最温柔的声线。吴思言看了他一眼，飞快地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外面传来吴墨言关切的声音。吴青林泄气地重新趴倒在炕上，看了看手里的饼子。应该是苏蕴然做的，也不知她是怎么做的，造型像个猪头。吴青林闷闷地咬了一口，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