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然擦了擦手，走进屋里，看了看半天没动的吴青林，“你没事吧？”
“我对不起她们。”
吴青林说。“你是对不起她们，但你就没想一想，为什么你娘一次又一次给你安排结婚吗？”
“不是为了照顾孩子吗？”
吴青林说。“如果只是照顾孩子，家里谁不能照顾，吴青远两口子没有孩子，他们照顾不正合适？”
吴青林眉头再次拧在了一起，“你说得对，除了老二两口子，她自己也可以照顾，但她非弄个女人……”太久远的事情吴青林想不起来了，但和苏蕴然结婚时，他的记忆还很清晰。结婚那天，苏蕴然很不愿意，客人一走就直接了当告诉他，永远别想碰她，别想让她给他生孩子。但是，他带着孩子去看李荷花的时候，李荷花却嘱咐他无论如何也要和苏蕴然来一回，如果能有个孩子就最好了。李荷花要孙子有瘾？可也不对，看看吴墨言和吴思言的样子就知道平时吃的不好，更没少受气。“据我所知，你每个月寄回来的钱都被你娘收过去了，美其名曰替我们保管，但从来没给我们和孩子花过，要我看，她就是想找个免费的保姆，名义上是照顾孩子，实际上是伺候她，兢兢业业做家里的老黄牛，最重要的是，还能拴住你，让你老老实实每个月往家里寄钱，你说呢？”
吴青林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这么一来，李荷花不成了无形的地主老财了吗？“怎么可能？”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是，她肯定想拢住你，让你每个月往家寄钱，否则，你直接在外面找个媳妇多好？你长得不错，身材也很好，也很能干，你的领导家里的姑娘们欣赏你的应该不在少数吧？”
吴青林顿时不说话了。苏蕴然耸耸肩，“但外面的媳妇肯定不会兢兢业业任由她使唤，说句难听的，人家使唤她还差不多，但家里的就不一样了，你想想？”
吴青远不想认同苏蕴然的说法，可越是想，他就越觉得苏蕴然说得有理。李荷花真的这么想的吗？那他在她的眼里岂不是就是一个无情的吐钱机器？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苏蕴然挽起袖子出去了。今天雨停之后，苏蕴然和刘小华他们去小溪边看了看。溪水水位仍然比以前高许多，从排水渠里出来的水源源不绝地通过小溪排往下游。岸边多了许多泥鳅、蛤喇之类的小东西，苏蕴然带着孩子们捡了一会儿，快走的时候上游忽然冲下来几条鱼。苏蕴然眼疾手快抓到了一条，剩下的则被水流冲向了下游。苏蕴然捋了捋袖子，准备今天做鱼吃。鱼不算很大，也就一斤多重，如果只是吃肉，恐怕每人都吃不到多少，苏蕴然想了想，决定给大家炖汤。吴墨言和吴思言还在为加餐而努力，苏蕴然蹲在院子里给鱼来了一个由内而外的瘦身。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两个孩子回来了。他们的小竹筐里装着一个筐底的泥鳅、花蛤、小虾，还有两只小螃蟹，两个人脸都抹成了黑色，衣服也脏兮兮的，但遮不住满脸兴奋。“这么多？”
苏蕴然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分别在两人头上揉了两下。不过，这些和鱼不一样，得先吐吐泥才行。“去拿个盆弄点儿水泡上，这样咱们明天就可以吃了，多亏你们俩，咱们才可以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两个人都抿着嘴笑了，吴墨言飞一般地跑到屋里把洗脸盆端了出来。嘱咐俩人不要被螃蟹夹到小手，苏蕴然就端着收拾好的鱼进了屋。吴青林依然如木尊泥塑般傻站在那里，苏蕴然也不理他，自顾自开始做鱼汤。她先烧了一锅热水，水开之后逃进一个大碗中备用，再次将锅烧干，苏蕴然放了点儿油在锅里，没有再放其他调味品，直接将鱼滑了下去。两面煎的金黄，苏蕴然便用铲子一下一下把鱼肉怼得稀碎，随即将刚烧好的热水浇了上去，就见刚刚还没什么颜色的水一下子变成了浓白的汤。在放上点儿木薯粉条，简单调了个味，苏蕴然开始贴着锅边烀小饼子。烀了一圈，剩下的盖在鱼汤上小火开始咕嘟。饭菜的香味终于让吴青林逐渐回过神来，他走过来，慢慢把苏蕴然用过的东西收拾整齐。苏蕴然看了眼他晦暗的脸色，“现在雨停了，等过两天山上的土干一些，你带两个孩子，去看看他们的亲娘和二娘吧。”
吴青林怔了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欲言又止，苏蕴然却没明白，“什么？”
吴青林摇了摇头，“没什么，今儿村里的情况你都看了，怎么样？”
“山那边的两块地彻底没法种了，白瞎了之前那么多种子，这边得我看着竟然发芽了，还有的冒了头，具体得还得把水排出去之后的情况。其实要我看，也未必全是坏事。”
吴青林便做了个愿闻其详的动作，苏蕴然就接着说：“这场大雨彻底把土地浇透了，这些天，水止不住地往外排，如果说洗盐，这回真是非常成功的一次操作，这回之后，可能土地的盐碱性会降低许多，粮食会比往年长得好些。”
“泡在水里那么久，种子还能行吗？”
“理论上是不太行，因为总要给种子流出呼吸的时间，但下大雨这些天，种子早就发芽了，具体长成什么样，我真说不好。”
“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去镇上看看，顺便……”他顿了顿，“发一封电报，让人把我打的随军申请的报告交上去。”
苏蕴然便挑了挑眉毛，她知道，今天这事对吴青林的刺激太大了，很可能颠覆了他心里对于李荷花的印象。“你想好就行。”
反正，如果李荷花继续像以前欺负原身一样欺负她，她走就是了。但吴青林不同，不管他走到哪里，李荷花都是他娘，这是老天爷都改变不了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