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从前的……”话说到一半，苏蕴然愕然。“嫂子你这话说的！这长眼的都看得出来，小石头跟我哪有半点像？”
孙玉兰顿时被噎了噎，梗了一会儿，表情有点不自然地说：“我这不是提醒你吗？万一别人这样想，你还能挨家挨户去解释啊？”
“是不能。”
苏蕴然索性继续开始做饭，一边收拾青菜，一边说：“但我干嘛要管别人怎么想？反正这事，吴青林清楚，我也清楚，两个孩子清楚，我们关起门来过日子，我们没有矛盾就行。至于其他的人，背后议论我不管，谁要舞到我面前来，那我就只能大嘴巴子伺候了。”
孙玉兰再次“哎哟”了一声，“蕴然，不是我说你，你这脾气得改改，整天不是打就是杀的，怎么跟家属区里其他人相处啊？”
苏蕴然心中一哂。之前孙玉兰一直都钦佩她敢于和追随肖家的马屁精们对抗，现在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她淡淡一笑，说道：“能相处到一起的都是思想、性格同频的人，如果不同频，找同频的人就行了，何必勉强自己跟一群三观不同的人相处？扭曲自己没必要，改变别人更没必要。”
孙玉兰：“……”她没什么文化，总觉得苏蕴然这话是在骂她。眼看苏蕴然已经把菜放进锅里了，这才说：“瞧你，我就是随口一说。”
苏蕴然笑了笑，没接这话，转而问道：“嫂子最近忙什么呢？怎么不见你出来？”
“我啊，天天都出来，是你太忙啦。”
孙玉兰笑着说，“你这……快发财了吧？我看你那鸭子养得挺好啊。”
“发财？”
苏蕴然简直笑死了，“嫂子说哪里的话？这鸭子还没长大，长大之后下了蛋一部分要供应营区，为战士们增添营养，一部分要还老乡们鸭蛋，入不敷出是肉眼可见的结果，发财？等着吧。”
“不会吧？你还真打算还啊？”
“当然了，”苏蕴然诧异地抬起头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合同都签了，为什么不还？”
“就一张破纸而已，你还当真了？要我说，你就不还也没什么事。”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牧场是营区的牧场，他们还敢去找营区的麻烦不成？”
“这……说不准吧？”
“他们敢？营里那可都是武器，他们如果要冲击，那就是袭营啊。”
苏蕴然深深地凝望了孙玉兰一眼，她不知道说出这些话的孙玉兰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目的又是什么，只是这样看来，怀揣着这样想法的孙玉兰并不值得继续与之来往。“我觉得吧，做人就得言而有信，既然答应了那些村民，我就一定会做到。”
“你啊，还是太年轻了，你怎么搞，迟早要赔本。”
苏蕴然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孙玉兰自讨了个没趣，勉强又跟苏蕴然说了几句话，悻悻地走了。吴青林这个时候走过来，不太高兴地说：“以后少跟她来往。”
显然，刚刚的话，吴青林也听到了。苏蕴然失笑，歪头看了看吴青林，“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嗯？”
“孙玉兰今天的表现和以前大不相同，你说，一个人，无缘无故地为什么会发生改变呢？”
吴青林把苏蕴然从烧火的小凳子上拉起来，自己往灶坑里填了一把柴火，说道：“天下苍苍，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来说去，就是一个利字。不是大利，就是小利。”
苏蕴然禁不住一挑眉毛，这话说的还挺犀利。“那你说，她是被谁收买了？”
“这还用说，谁跟你不好，就被谁收买了呗。”
苏蕴然微微一笑，朝吴青林抬了抬下巴，“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
“你的小青梅啊，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爱什么人什么人，反正不是我的人。”
苏蕴然服了，“这波情话满分，挺会哄女人开心嘛。”
“什么情话，我这是真心话。”
“……”苏蕴然服气地竖了个大拇指，“不过，今天真是她找你？”
“对，向我学习怎么养鸭子，我说这事应该向你学习，她说我不教她，我就算真会，也教不着她啊。”
苏蕴然满意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干得不错，我表示非常满意，接下来请保持你的思想觉悟。”
“那是不是可以发点福利？”
男人挑了挑眉毛，意味十足。“……你这一天就不能有点儿别的事吗？”
“这不是没有别的事吗？”
苏蕴然咬了咬牙，突然指了指院子里的蔬菜，“把菜浇一浇去。”
“早晨刚浇完。”
吴青林微笑。“那你不能拾掇拾掇，捉捉虫吗？”
“今早刚捉完。”
“可能现在又有了呢？”
“好，吃过饭就去。”
“还有院子，前院、后院，对对对，还有鸡粪，都给我收拾干净了。”
“好的，领导。”
吴青林点头，欣然同意。苏蕴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气哼哼地走了。吃过饭，吴青林果然一样不落地开始收拾，甚至把几人今天出门回来弄脏的衣服都洗了，那叫一个勤快。苏蕴然：“……”这人这辈子怕不是色鬼投胎？“哎，”晚上男人刚把小石头塞进吴思言和吴墨言的房间，就被苏蕴然堵在了门口，“你整天色鬼一样，是对人人都这样呢？还是……”她扬了扬眉毛，示意吴青林回答。不成想吴青林没有回答，竟然笑了。“你现在也会问我这种问题了？”
“什么意思？”
男人顺手搂住了苏蕴然的腰，“你以前可不会问我这种问题，要是我但凡对这个家有丁点不臣之心，你绝对二话不说收拾东西就走，现在竟然会问我这个了，是不是说，对这个家多了点留恋？”
“谁说的？没有！”
“那你问什么？”
“想知道不行吗？”
“为什么想知道？”
“……”苏蕴然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吴青林，我怎么觉得你这个人很烦啊。”
“是吗？”
“是呗。”
她拍开吴青林的手，转身想走，“你自己睡啊，我还得给小石头做两件衣裳，思思和墨言的衣服本来就不够穿，不能再分给小石头穿了。”
“我做到哪儿了？我看看。”
吴青林的脑子里显然不只是那点儿黄色废料，他喜欢和苏蕴然在一起的那种感觉，简单、踏实、务实，就算两个人什么都不做，简简单单说几句话，斗斗嘴，也比他以前一个人呆着有意思。至于他从不和肖锦瑟搅和，一来是他有家，作为一个男人，不管到什么时候，他都不能背弃自己的家庭；二来，他从不想登什么天梯，他想要的，他会自己去争取，去努力，而不是靠裙带关系，三来，他也的确不喜欢肖锦瑟。“你还会这个？”
苏蕴然诧异。随后，她又想起他深入敌后，衣衫磨损后的缝补工作总需要有人做，也不知那些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些年，你一个人，是不是很难？害怕吗？”
两个人自从睡在一起，苏蕴然发现吴青林警惕性不是一般地高，但，所谓的战后创伤综合征倒是没有。“怕自然是怕的，我也是人，孤军奋战，周围全是敌人，要不断的获取情报，发出情报，睡觉都得睁只眼。”
“受伤了吗？”
“受了，不过都过去了。”
吴青林熟练地帮苏蕴然穿了个针，“要不要给你看看？”
苏蕴然：“……”刚有的一点儿心疼和伤感，顿时被他搅得云消雾散。“我就多余问你。”
“哼，”吴青林笑，“怎么会呢？”
他一点儿也不避讳地把头靠在苏蕴然的肩上，“我本来想着，直接就退了算了，转业回家，看看你愿不愿意跟我过日子，不愿意我就把退伍费给你，算是补偿你，但是大领导说，不行，不能任由敌人在我们的家门口叫嚣，我得来。我想了又想，所以就来了。”
他在苏蕴然肩上蹭了蹭，“更让我意外的是，回到家以后，媳妇已经不是那个媳妇了。在营里的时候，空闲之余，我经常想，幸亏是你，如果换做是她，未必会愿意跟我来这里，就算来了，也未必能扎下根。所以你刚才问我，我特别高兴。我媳妇会吃醋了，会计较我和别的女人了，会……在乎我了。是不是？”
“才不是。”
苏蕴然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鼻子有点儿发酸。“行，你说不是就不是，我是，行了吧？我是。”
他愈发亲昵地把整个头都压在苏蕴然的肩上，丝毫不担心苏蕴然撑不住他半边的力量，而苏蕴然的身体也果然没有半点摇晃。苏蕴然却忽然发现，吴青林也不是没有战后创伤后遗症，他喜欢过度地亲密，两个人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要抱成一团睡觉才好。他喜欢深深地嗅她身上地味道，仿佛这样能带给他归属感。“吴青林。”
苏蕴然忽然就不想做衣服了，“我们去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