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苏蕴然有些好奇，“他们那里也养猪？”
“他们那边特别偏，靠山，养不起别的，只有猪牛。以前经常把养的猪、牛赶出来卖钱，这两年环境不好，已经很久没见到了。”
苏蕴然脑海中隐隐约约勾勒出一个避世的村落，跟刘永年打听了一下具体方位，决定找个时间过去看看。勉勉强强填饱了肚子，苏蕴然和吴青林告辞离开。刘永年送两人出门，“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苏场长尽管开口。”
他语气平淡，神色如常，但目光中透着意味深长，苏蕴然瞬间明白过来，点了点头。“我要考虑一下。”
她说。赵家村的人做的事很恶心，可如今的形势，如果处理不好，非但林校长那些人的情况会更糟糕，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拖下水。刘永年没有勉强，“好。”
临走之前，苏蕴然从兜里摸了摸，摸出了出门带在身上的五块钱。这个年头不像后世，动辄成千上万，五块钱就能够解决很大的问题了。“今天夜里，它们应该还会给肉联厂送猪，刘经理如果有心，麻烦你把这些钱拿给他们，就算是先看看病也好。”
刘永年一顿，缓缓握住了那五块钱，笑着把两人送走了。按照刘永年的说法，望江村距离这边足有二三十公里，今天去已经来不及了，两人只好打道回府。这一趟出门，两个人的心情都不算好，两个孩子围上来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心情应付。第二天，吴青林还有一天休息。苏蕴然便和他再次出了门，到城里之后，苏蕴然去温家借了自行车，由吴青林载着她，一路往望江村而去。一路过去，苏蕴然总算知道这村子为什么叫望江村了。望江村与大海正隔着一片山，别的村子都能够靠海生活，望江村却不行。望江望江，既不可望，又不可及。两人时而步行时而骑车，苏蕴然一度怀疑自己又回到了吴家桥村时，忽然被吴青林猛拽了一把，一头壮硕的东西擦着苏蕴然的裤脚冲过。苏蕴然被吓了一跳，抬眼就看见一个少年站在山坡上，手里拎着一条长鞭，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苏蕴然连忙说：“岛上来的，想买你们的猪。”
顿了顿，又补充道：“没有恶意的。”
这个衣着破烂的男孩盯着他们看了片刻，指了指苏蕴然说：“你可以去，他不可以。”
苏蕴然：“……”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吴青林握着苏蕴然的手腕没有松开。他冷声对那位少年说道：“我们有钱，有东西，吃的、穿的、用的，各种海鲜等等，都可以给你们，想清楚要不要卖你们的猪，不卖我们立刻走人。”
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出门在外，基本的防人之心必须要有。尽管苏蕴然比其他女人会的都多，可是，仅凭苏蕴然那点儿力气和身手，绝不是眼前这个男孩的对手，即便这个男孩没学过任何打斗技巧。男孩约莫十来岁，整个人晒得黑黝黝的，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转头朝山里跑去，只丢下一句，“你们在这儿等着。”
吴青林便不着急进山了，两人寻了个阴凉地支好自行车，苏蕴然爬上山坡，就看到山上四处找东西吃的猪。大大小小肥肥瘦瘦，竟有几十头，看来他们还真找对地方了。两人吃了点儿东西，等了一会儿，那个男孩便带着几个人跑了回来。和男孩一样，这几个男人也穿的破破烂烂的，操着一口乡音，苏蕴然每每都要支着耳朵细听才能分辨出他们在说什么。“听说，你们想买我们的猪？”
为首的一人说。他长得极为粗壮，个头很高，不像是南方人，反倒像北方人，一眼看去有种楚霸王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感觉。吴青林点了点头，再次介绍了二人的身份。“我们是岛上过来的，那边准备建设一个养猪场，想买点猪崽、母猪和种猪。”
吴青林说。对方相互看了看，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安静了好一会儿，那个人才接着说：“现在……不能做养猪场吧？”
“我们是为队伍服务的，养猪场养了猪也是供给队伍食堂，所以是允许的。”
那几个人明白了，脸上的震惊更浓，又相互看了一会儿才说：“你们想要多少？”
“你们有多少？”
苏蕴然问。几人现场算了好一会儿，才回答：“猪崽子现在长了点儿的，有四十多头，刚下的比较多，你们如果想要，可以都弄走，母猪可以给你们两头，种猪一头，别的就不行了。”
苏蕴然和吴青林听得瞠目结舌。这望江村里到底养了多少猪啊？难怪能长得这么高大，都是吃肉吃的吗？从望江村走一遭，基本就能够把养猪场撑起来了，待到来年，小猪长成大猪，母猪再下崽，她的养猪场也能起来了。苏蕴然一口答应下来，几人开始商量价钱。苏蕴然对这些不太熟悉，因为市面上就没有卖猪崽的。不过，好在这些人想要的不只是钱。“布，多给我们弄点，还要你们的海鲜，粮食……”这些人苦秦久矣，一说到吃的不自觉地开始流口水。苏蕴然一一点头应下，最后跟着他们去看了猪崽后，敲定了具体的数量。苏蕴然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与他们约定好时间，就和吴青林下了山，预备等那些小猪仔稍微大一点儿就带人过来拉走。了却了心事，苏蕴然心情非常好。她靠在吴青林暖烘烘的背上，轻声问：“吴青林，你说，如果我用请林校长他们过来做技术指导为借口去要人，能要的出来吗？”
吴青林觉得有点儿悬，以赵家村的人心胸狭隘的样子，估计不会放人。不过，凡事总得尝试。两人骑车回到城里，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吴青林长腿一支，“饿不饿？”
“还天天下馆子了？”
苏蕴然在吴青林背上拍了一下，“走吧，回家赶海，晚上我给你做汤喝。”
“行。”
吴青林说。早晨出门两人带了吃的，刚才已经吃过了，苏蕴然不饿，吴青林也不饿。两人把自行车还给张小霜，从县委家属大院出来，苏蕴然忽然想起家里的跌打膏用完了，两个孩子被吴青林折腾得经常青青紫紫，苏蕴然便拉着吴青林打算去医院里再买两盒备用。吴青林不置可否，甚至说道：“我不也这样吗？摔打摔打就结实了。”
苏蕴然懒得跟他计较，大人能跟小孩一样吗？大人的骨头多粗？小孩的骨头多粗？而且，小孩的皮肤多细嫩啊。两人并肩过去，直接去药房拿了药。跌打膏装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玻璃瓶里，铁盖，看起来不大，拿在手里却颇有些分量。苏蕴然把玩了两下，正要交给吴青林，外面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她猝然转头，一个女人被人扯着头发摔在了地砖上，男人一脸凶相，一脚踢在女人的肚子上，厉声喝道：“说！哪里来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