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怀孕，医生连忙又说道：“自己平时多注意点儿，别被人冲撞了，千万不能劳累，你这身子能有孕真的非常不容易。这孩子得有三四个月了，你才察觉，你可真够粗心的，以后可千万得当心点。”
苏蕴然错了搓脸，再次答应了一声，“我明白了。”
宋小芬扶着苏蕴然从卫生院出来，她甚至比苏蕴然还要高兴，“场长，医生说的话你千万得记好了，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了。”
“这孩子不声不响的，一准儿是个儿子，儿子疼娘，往后你也安生了。”
宋小芬的嘴巴喋喋不休，不断和过路人打招呼，像苏蕴然的娘家人一样，和他们分享着苏蕴然怀孕的消息。宋小芬一直把苏蕴然送回了家，苏蕴然终于回过神来。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她没有这个年代一贯重男轻女的思想，不在意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总归她的事业蒸蒸日上，即便日后生活有变化，也不会过于担心。她低头拉开衣服看了看，肚子还是平平的，里面真的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吗？生命真是神奇。宋小芬走了，苏蕴然撑着脸坐在桌前思考怎么把这件事告诉给吴思言和吴墨言。虽然两个孩子在吴青林的灌输下，总是会表达对于拥有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的期待，可是，从小经历过那么多的孩子，苏蕴然还是会担心他们是否会有心理落差。毕竟，她没照顾过小婴儿，在孩子出生后的某一阶段，肯定要忙乱一段时间。这一发呆就到了中午，挂钟的敲击声震醒了苏蕴然，她连忙起身去做饭。脚步匆匆地下了几级楼梯之后，想起医生和宋小芬的叮嘱，不得不扶着楼梯缓下脚步。她的身体如此不适合怀孕，这个孩子却还是来到了她身边，想来真的是缘分吧。不过，一直到两个孩子放学回到家，苏蕴然都没想好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他们。这一拖，就拖了好几天。而且仿佛是在看过医生后触发了什么神秘机关，苏蕴然突然就变得嗜睡起来，一连几天早晨都睡过头，没来得及给孩子们做饭。这天上午，苏蕴然懊恼地拎着一条鱼往家走。托怀孕的福，早晨是送走孩子们之后，她不过是想翻一翻这个月的计划，谁知翻着翻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幸亏家里的挂钟报点吵醒了她，否则今天中午的午饭又没有着落了。懊恼地抓了抓头，又低头看了看肚子，苏蕴然觉得，她怀孕这件事唯一高兴的人大约就是吴青林吧。路过家属区坐着聊天的人群时，不知为何，大家都停下了说话，目光奇怪地盯着她的肚子，面色奇怪。苏蕴然有些奇怪，不过她赶着回去做饭，便没有去问。然而，紧赶慢赶，还是晚了。远远的，苏蕴然就听到一阵孩子们的吵闹声。她加快脚步往回走，心中庆幸刚刚自己已经请人把鱼收拾过了。然而，越听，苏蕴然越觉得不对，吵嚷的中心似乎是自家两个孩子。“你再说一遍？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暴怒的吼声，是吴墨言无疑。苏蕴然皱了皱眉，吴墨言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情绪失控过了。她当即加快脚步过去，就看到吴墨言正挥着拳头冲上去。“墨言！”
苏蕴然当即喊了一声。早年的经历导致吴墨言是一个肢体语言比语言更快的孩子，当他的语言难以表达他的思绪时，就会用武力解决问题。这可能是这个孩子终其一生要客服的问题。现下苏蕴然快走几步想了解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谁想到那些孩子一见到她竟然一窝蜂地散了。吴墨言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吴思言也铁青着脸站在一旁，气鼓鼓的。苏蕴然揽了揽吴墨言的背，“怎么了？他们欺负妹妹了？”
她思来想去，也就这件事能够让吴墨言发这么大的脾气。吴墨言脸色奇怪地看了苏蕴然一眼，瓮声瓮气地摇着头说：“没有。”
苏蕴然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走吧，咱们回家，我们今天做鱼吃。”
她着急回家做饭，没注意到吴思言的神色也有些奇怪，直到吃饭的时候，苏蕴然才又对两个孩子说：“你们呢，比其他的孩子懂的多一些，也更懂事一些，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问题，不要跟人计较，好吗？当然了，如果你们认为这件事值得去计较，我永远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两个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整理好了情绪，用力点了点头。吴思言更是说道：“娘，我们也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苏蕴然心里更愧疚了，或许她肚子里这个孩子真的来得早了一些。她每人都夹了一筷子菜，招呼着他们开始吃饭。她没听出吴思言话里的意有所指，也没想到下午就又出事了。下午吴思言和吴墨言上学之后，苏蕴然便去了养鸭场。春天到了，养鸭场新孵化的鸭子也出栏了。这么长时间运转下来，养鸭场里的鸭子基本上维持到了八千只，每逢过节，一批老一些的鸭子会被按照约定送给村民，或者送进队伍食堂。所以孵化鸭子也是养鸭场里很重要的一件事。苏蕴然今天过来就是为了看新出栏的鸭子，然而，刚到没有多久，宋灼华就急匆匆到了。“苏场长，你快去看看吧，吴思言和吴墨言在学校打群架呢。”
苏蕴然吓了一跳，“打群架？”
作为读书时的好学生，苏蕴然生病都坚持上学，从来没做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打群架这种事从来不在她的思考范围内，第一反应就是自家孩子挨打了。“怎么回事啊？宋老师，怎么好端端地打群架了？他们怎么掺和到这种事情里去了？”
宋灼华知道苏蕴然怀孕了，唯恐她觉得自己的孩子更重要，而不管吴思言和吴墨言，含糊道：“你还是先去看看吧，这一句话两句话哪里说得清楚？”
苏蕴然一想也对，放下手里的活计就准备去一趟学校。胡月灵怕场面混乱冲撞了苏蕴然，连忙叫上宋小芬，“走，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苏蕴然刚要推辞，胡月灵说道：“我们去看看，如果没什么事就回来，你这一胎来的不易，毛头小子们不知道轻重，你可别出什么事情。”
于是三人一同前往。路上，苏蕴然着急地又问：“宋老师，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家思言和墨言都不是冲动的人，怎么会好端端地打架呢？”
“这个……”宋灼华看了看宋小芬和胡月灵，不知道最近家属区里的传闻他们听说没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末了，她只好又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苏蕴然只好作罢。岛上的学校建立在家属区和营区之间，由几间房舍建成，围墙不算高也不算低，而此时，吴思言和吴墨言两个就像是飞檐走壁的大侠一样，在围墙上游走，不时从兜里摸出什么东西用弹弓往外打，叫声不断从围墙里传来。苏蕴然目瞪口呆。远远看去，她看到两个孩子青肿的脸颊。宋小芬和胡月灵也呆住了，“这，这……”“吴思言，吴墨言，你们他妈的有空给我下来！看老子不打死你们！”
叫嚷声中不乏咒骂声。“宋老师，他们俩……殴剩下的孩子？”
苏蕴然险些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可不是嘛！”
宋灼华拍着大腿，现在苏蕴然已经到了学校门口，不怕她不管这事了。胡月灵最好事，把苏蕴然扔个宋小芬跑进学校看了看什么情景，几分钟后回来满眼兴奋，“你家这两个怎么教的，两个小兔崽子太厉害了，打一群比他们还大的一点儿不怵不说，还都给打的嗷呜乱叫。”
宋灼华：“……”打架是什么好事吗？“思言妈妈，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但这事……”她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不管怎么说，你得好好管管。”
如果是两个孩子被别人殴打，苏蕴然很着急。可现在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样，苏蕴然忽然就不着急了。一来她非常了解这两个被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孩子，她不相信他们两个会短短殴打这么多人。绝对不能恃强凌弱，是吴青林教导孩子时耳提面命的一点，她相信他们绝不会这么做。二来，不管她怎么问，宋灼华拒绝说明原因，只一味叫她管教孩子。显然，这很不正常。苏蕴然微微一笑，提了提裤脚，在学校门口的大树下坐了下来。“我家两个孩子我自问还是了解的，不是冲动爱挑食的性子，要不宋老师先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简而言之，如果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吴思言和吴墨言怎么不打别人，专打这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