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人还有些回旋的余地,第二个则直接把孙玉兰钉在了造谣的耻辱柱上。家属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这个说听孙玉兰说苏蕴然家里半夜进人,那个说孙玉兰跟风苏蕴然收票据,就是想要把苏蕴然手底下的人全都要过去,另外一个则又说孙玉兰除了睡觉,每天恨不得八只眼睛盯着苏蕴然。一时间,孙玉兰成了众矢之的。她气得不行。“谁说了?谁说了?我什么时候说的!你们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孙玉兰朝大家高声嚷着。众人纷纷冷哼,“说别人对得起你吗?谁不知道你天天就想比过苏蕴然同志去?人家干什么你也干什么,比不过就开始造谣!你们谁看见过苏蕴然和别的人拉扯?反正我是没看见过!”
“我也没看见过!”
“是有人经常过来找苏蕴然,可是,我去挖野菜的时候听人讲了,人家苏蕴然跟他们谈的都是合作,下面好几个村里的人,都和养鸭场、养猪场有来往,人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了。咱们自己不去了解,下面村里哪个不盼着自己能被选上去到养鸭场、养猪场里去上班啊?”
“要我看,孙玉兰就是羡慕人家,开场子能开得好,孩子也教的好,她来得早,却样样不如人家,这就坐不住了呗。”
众人哄笑着,孙玉兰气得直跳脚,叫嚷着要把她们全都赶出去。苏蕴然于这一片混乱中,拉着吴青林悄悄回了家。“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都快赶上那年才回来的时候了,整个人瘦得像条细狗。“先别弄了,你还得……”吴青林抢过苏蕴然手里的毛巾,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目光落在苏蕴然的肚子上,一下子顿住了。苏蕴然的肚子已经鼓了起来,吴青林静静看着,晦涩的脸上一时间转过各种情绪。苏蕴然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行啦,是有什么事不?”
男人揽了揽苏蕴然,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苏蕴然眼前一亮,“真的?”
“嗯,这个是研究数学的,加上先前大领导带回来的那位,正好可以教思言和墨言,我已经把人送到养猪场里了,你去安排一下?”
身上太脏,吴青林克制着没有碰苏蕴然。“那敢情好,”苏蕴然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洗澡间里有水,你先洗着,我过去看看,你等我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她惦着脚尖在吴青林下巴上亲了一口,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脚尖轻旋,苏蕴然花蝴蝶似的扑了出去。“你慢点。”
挺着个肚子,看得吴青林心口直跳。苏蕴然却只是笑着,脚步轻快地出门去了。原来,肖兴德带吴青林出门,开会只是个幌子,主要是为了搭救他那位朋友。就在营救的过程当中,吴青林发现了一位数学家,因为一些莫须有的问题被发配边疆,在天寒地冻的地方每天挖排碱沟,手脚都冻烂了。吴青林潜伏了许久,终于想方设法把人弄了出来,装在大木箱子里带了回来。苏蕴然再一次请了医生过去,那是一位比那个老太太更加潦草的老人,个子很高,瘦成了一把骨头,整个人看着都有点儿吓人。好在林校长等人处理这种事已经有经验了,立刻开始照顾。有他们在,苏蕴然不用再额外费心,只是把同样可怜的遭遇跟他们说了说,林校长就自动接手了下面的事情。苏蕴然回到家,吴青林已经洗的差不多了,整个人清清爽爽地出来,人还是瘦的可怕,颧骨高高的支棱着。“条件真的差到极点了,不是不想吃东西,而是没东西吃。人都住在地窝子里,只能在野地里挖洞逮老鼠吃……”吴青林叹气。曾经吴家桥村的条件也算差了,但也没差到这种程度,苏蕴然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男人凑过来,身上干净了,总算敢抱一抱苏蕴然。大手犹犹豫豫地落在苏蕴然的肚子上,“什么时候知道的?难受不难受?”
作为一个男人,虽然见得多了,但还是难以想想,肚子被撑得高高鼓起的感觉。苏蕴然坐在他的腿上,靠在他的怀里,整个人有里而外都是安心。她也不隐瞒,细细讲述着怀孕以来的身体反应。“一开始没什么感觉,后来就整天想睡觉,现在一天恨不能长在厕所里,老想上厕所。”
“瞎说,怎么能长在厕所里。”
男人含混地嘟囔着,凑过来逮住她的唇。痴缠辗转,把人亲成了一滩水仍然不想离开。这段关系里,他仿佛是比她更柔软的那一个。苏蕴然靠在男人的肩上,低声交谈着,不时被逮住亲一口。冷不丁地,吴青林觉得有什么不对,蓦然转过头去。苏蕴然跟扭脸,就看到屋子外边两个小脑袋正揶揄地看着他们。苏蕴然脸一红,连忙从吴青林身上下来,这才发现天都黑了,而他们两个大人竟然忘了做饭。吴青林还不能适应苏蕴然挺着肚子风风火火的,连忙扶住。他也有点尴尬,不过出门这么久,总不好刚回来就瞪孩子,只好轻斥了一声,“调皮!”
两个孩子“嘿嘿”笑着扑进来,苏蕴然不自然地理了理衣襟,“跟你们爹说会儿话,我去做饭去。”
“我才不要,我要写作业去!”
吴思言喊。“我也是!”
两个孩子戏谑地朝吴青林龇牙咧嘴,一窝蜂地跑上了楼。吴青林又哼了一声,拉着苏蕴然出门,“今天吃什么?”
最近天气热了,苏蕴然准备做面条吃,但吴青林瘦成这样,少不得要给他补一补。指了指屋后缸里的几条鱼,苏蕴然示意吴青林杀两条,“一条做鱼片粥,一条煎了吃,怎么样?”
两条大鱼是马宏茂前两天刚送来的,肥美得很。吴青林也很久没有吃过肉了,身体亏得厉害,立刻点了头,就从鱼缸里掏了两条鱼到后院去收拾了。他前后娶过好几个媳妇,期间别人也怀孕过,但他实在没有经历过。往前走了几步,又倒回来问:“你能吃吗?能不能受得了这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