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思言和吴墨言是会做饭的,只是花样不像苏蕴然那么多罢了。此时外面黑沉沉的,屋里更是没什么光亮,苏蕴然开了灯,但灯光忽闪忽闪,时断时续。苏蕴然不放心两个孩子,给自己加了一层外衣后,悄悄下楼。不知道怎么搞的,她身上还是很疼,骨节的酸胀让她浑身都没有力气。好不容易挪到楼下,就见吴墨言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根蜡烛,正捧着蜡烛给吴思言照亮,两个人正费劲儿地弄着一条鱼。“苗伯娘说今天一大早就会过来的,怎么这个时候了还不来?咱俩做的能吃吗?”
吴思言怀疑。“不知道,可能是有什么事吧。”
吴墨言把蜡烛粘在锅台上,“你给我,我力气大,我来宰。”
苏蕴然静静看了一会儿,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眼见两人已经破开了鱼腹要把里面的脏东西掏出来,苏蕴然清了清嗓子。吴思言和吴墨言听到声音立刻急了,吴思言扔下手里的东西就过来拉苏蕴然。医生和苗夏月离开的时候叮嘱过他们,说是这几天都不要让苏蕴然下楼,也不能开窗户,否则这暴风骤雨的一旦透进来,苏蕴然肯定要生大病。她刚生完孩子,身体正是脆弱的时候。“我没事。”
苏蕴然笑着揉揉吴思言的头,“就是下来看看你们在做什么。”
“苗伯娘都教我们怎么做了,你就不用管了。”
吴思言说。“那怎么能行?”
归根到底,不过是七八岁的孩子,让她在屋里躺着坐着睡着,让两个孩子来伺候自己,苏蕴然于心不安。“可是苗伯娘说了……”正在争执,大门忽然一开,暴风立刻卷积着大雨灌了进来。苏蕴然打了个冷颤,看到是胡月灵来了。她浑身都湿透了,正要抱怨天气,看到在饭厅争执的母子三人,她立刻叫了起来。“你怎么起来了?场长?你赶紧回去!不要觉得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月子里坐下病,以后有你受的!”
她想把苏蕴然推回去,奈何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湿气,只好对吴思言和吴墨言说:“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你娘弄回屋去。”
苏蕴然自然也听说过产后需要好好调养的说法,但今非昔比,吴青林不在,她哪里能事事依赖别人?“胡姐,我没那么娇气,再说了,还能让你们天天往这里跑啊?你这是从哪里来?养鸭场怎么样?这么大的风雨,鸭舍还能撑得住吧?”
“撑得住撑得住,都好着呢,你就放心吧。”
胡月灵擦了手,隔着衣服把苏蕴然往楼上推,“你就快点回去休息,好好休息,快快恢复过来,这比什么都好。”
苏蕴然何尝不知这才是正理,奈何亲疏有别,她实在做不到如此理直气壮地使唤胡月灵他们。这时,大门再次被拍响,很快,门再次一开。庞大娘从外面进来,见到苏蕴然在楼下站着,也是唬了一跳。“怎么下来了?赶紧上去!”
庞大娘说。“您怎么过来了?”
苏蕴然意外。“我听大勇他们说的,你这边没有照料的人,我不放心。”
吴思言眼疾手快地去给庞大娘拿了一条毛巾,庞大娘抹着脸上的雨水,说着话又冲苏蕴然摆了摆手,“你快点上楼好好歇着,不累也得歇着,如果这个时候落下病根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对对对,一会儿我给庞大娘收拾个屋子,让她在这边住几天,这回你总该放心了吧?”
胡月灵帮腔。不由分说,庞大娘已经去了厨房。苏蕴然还想问问庞家其他人怎么办,也只好暂时作罢。“你啊,就好好养着吧。”
把苏蕴然送上楼,胡月灵又看了看平安,小孩还没醒,睡得小脸都红扑扑的。苏蕴然觉得有点冷,把自己和吴青林的夹被拿出来裹上才觉得好一点。不知不觉的,苏蕴然睡了过去。但当她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平安吵醒的,这小子不知道是怎么了,哭得那叫一个大声。苏蕴然动了动,觉得浑身更疼了,她清了清嗓子,却发现嗓子像是堵住了,疼得不行。苏蕴然立刻意识到不妙。这时,庞大娘换过衣服进来,帮着看了看平安,给他换了尿布,哄了两声,见孩子还哭,不由道:“应该是饿了,你喂喂。”
苏蕴然撑着身子坐起来,又打了个冷颤,“我好像是发烧了,大娘。”
屋里黑黢黢的,庞大娘刚才没注意到,过来摸了摸苏蕴然的头,立刻叫了起来,“哪里是好像?你就是发烧了。不行,你不能喂孩子了,你喂完,孩子也得发烧不可。”
苏蕴然晃着头大如斗的脑袋点了点,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了,脑子更是混沌。平安还在嗷嗷地哭个不停,吴思言和吴墨言看看苏蕴然,又看看庞大娘,苏蕴然还没怎么样呢,他俩已经心疼得不得了了。“怎么办啊?庞奶奶。”
“我去给娘找药!”
吴墨言风一样卷出去,又风一样卷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纸包,“让雨给打湿了,还能吃吗?”
庞大娘不懂这些,只好看向苏蕴然。苏蕴然努力睁着眼皮,苦笑,这都什么事啊?眼见平安的哭声越来越大,庞大娘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们这里有土方子,蕴然呐,你要是信,我去给你弄一点来喝?”
“……行。”
病来如山倒,苏蕴然其实并没有听清庞大娘说的是什么,只是胡乱地点着头。庞大娘见状又说:“思言,你跟我下楼,咱们盛一点米汤来喂你弟弟。”
刚出生的小孩肠胃娇弱,庞大娘怕吴思言和吴墨言烫着平安,重新起锅烧了一把火之后,让两人在下面看着,自己则拿了一个小勺子,一点儿一点儿地喂平安。平安真是饿坏了,米汤也滋溜滋溜地喝了不少。吃饱喝足,他终于不再哭了,罩在苏蕴然头顶的紧箍咒仿佛都松了一些。庞大娘拧了个毛巾给苏蕴然搭在头上,下楼看了看,见她那土方子已经差不多了,便让吴思言和吴墨言停止烧火,自己给苏蕴然盛了一大碗,端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