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哥，”郑巧巧也在一旁说：“娘最大的心愿就是青远能有个后，她做这一切也都是为了这个，你不能让娘死不瞑目啊？”
苏蕴然险些笑出来。吴青林如果不答应让吴墨言过继，就是让李荷花死不瞑目的罪魁祸首了。她凉凉地扫了眼那夫妻二人，“你们求错人了，孩子的问题，你们应该求我。”
屋里的人都愣了愣，尤其是吴墨言，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了苏蕴然的衣角。郑巧巧反应最快，转过身悲悲切切地说道：“大嫂，我们求你了，大头娘已经死了，你就把他给我们吧，没了他，你面前少个碍眼的，而且你又不是不能生，你把继子继女给我们，以后自己想生多少生多少，多好啊。”
如果换做旁人，可能真的巴不得把吴思言和吴墨言杵出去，以免他们在面前碍眼。可是，苏蕴然自己本来就不是个爱生孩子，想要靠生孩子捆绑住男人的女人！她也从没觉得吴思言吴墨言皮得不能忍受。苏蕴然略一用力，把在后面打怵的吴墨言提到了自己面前。吴墨言是用尽了全力，不想被拽到前面去，不想被过继，他的脸憋得通红，但还是没拽过苏蕴然。“看我这儿子，多好啊，小模样长得好，人也聪明，什么事什么东西一教就会。他所能接触到的世界，你能想象吗？他的前途，他的未来，你能给得起吗？你算是什么东西！你能教他什么？不择手段地利用亲人，用死不瞑目来要挟别人吗？”
苏蕴然一句比一句声音高，一句连着一句责问，掷地有声！她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过你有一件事说对了，我能生，我想生几个生几个，可是那又怎么样，我生不生跟你有什么关系？想要我儿子？做梦都别想！”
屋子里半晌没有动静儿，吴墨言僵直的身体好久才缓过来，无力地靠在了苏蕴然身上。“哥，你不能，你不能看着娘闭不上眼……”“闭不上眼？闭不上眼是吧？”
苏蕴然大叫一声，抄起桌子上的暖壶猛然砸到了地上。碎屑四溅，不多的热水洒了一地，“这回能闭上眼了吗？”
附近的几个人都被暖瓶碎屑溅到，好在这时天气还凉，他们穿的都是长衣长裤，没有被划伤，只有衣服湿了一些。郑巧巧脸色煞白，不敢再说话了。“为了个孩子，把亲娘活活饿死，吴青远，你在吴家桥村也是独一份了，能耐啊！”
吴青远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不敢看人。此时，李荷花颤巍巍地睁开了眼，她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终归是没了力气，目光在屋里众人的脸上转了一圈，忽然眼皮一番，没了声息。“娘，娘！”
吴青林一连叫了几声，宋远扬也慌忙上前查看，但李荷花已经没了反应。片刻之后，宋远扬叹息一声，“安排后事吧。”
苏蕴然：“……”她搂着吴墨言，半晌没反应过来。屋子里呆呆愣愣的，又过了良久，吴青林一脚踹在了吴青远的身上，直把他踹的连张了几个跟头，最后狼狈地趴在地上。吴青林大手遮着脸，猛地喝了一声，“吴青荷呢？”
东厢房的门“唰”地开了，吴青荷狼狈地提着裤子急急忙忙地跑出来，一边跑一边问：“怎么了怎么了？”
宋远扬叹着气，往外走去。苏蕴然把他送出家门，准备上工的村民们注意到这边，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一听说李荷花死了，大家都十分惊讶。“不该啊，前些天我看见她还好好的呢。”
“可不是，先前不还骂人骂得底气十足的吗？”
众人议论纷纷，但该帮忙忙还是要帮忙。一部分撂下要干的活，匆匆忙忙过来帮着给李荷花收殓，整理仪容。因为李荷花去世得比较意外，她自己生前也没准备寿衣，只好借了其他老人的寿衣。因为这个年月不流行大操大办，甚至不太流行祭奠，于是，停灵两天后，抬上山下葬。苏蕴然和三个孩子少不得也要跟着过去，但从山上下来回到家，苏蕴然却发现吴青林不见了。“你爹呢？”
她问两个孩子。“他好像在我们后面下的山。”
“还没到家吗？”
苏蕴然觉得有点儿奇怪，但也没多想，谁知等她都做好了晚饭，吴青林还没回来。煤油灯里的灯油不多了，苏蕴然只好让吴思言和吴墨言先吃饭，她抱着平安走到门外，吴青林终于回来了。袖子挽着，胳膊上露出好几道抓痕。苏蕴然看得奇怪，“你这是跟人打架了？”
吴青林没有回答，而是说：“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走。”
这回回来，吴青林是请了足足一个月的假，想着在李荷花最后的日子好好尽尽孝，现在算上路上的时间，才用了一个星期零两天。他脸色沉得厉害，苏蕴然不想过分刺激他，就试探着说：“那我一会儿，跟村里人交割一下？”
吃的，用的，这几天村里人给他们送了不少。苏蕴然可不想白吃白喝。吴青林沉默地点了点头，接过平安抱着。苏蕴然只好回去清点了一下东西，留出明天早晨的分量，随后该还的还，该给钱的给钱。刘小华还想多留他们一段日子的，拉着苏蕴然一个劲儿追问怎么这么着急。“吴青林单位上本来就事多，再加上这回老太太这事太意外了，他心里不痛快。”
刘小华了然地拍拍苏蕴然的胳膊，“这事搁谁身上也痛快不了，你回去多劝着点儿吧，吴青远这两口子魔怔了，这事弄得也太离谱了。”
谁说不是呢？苏蕴然叹了口气，她原本还以为他们是故意装的，甚至为此有些生气，哪里想到，装是装了，但李荷花年纪到底大了，承受不住这些。回到家，吴青林带着两个孩子进进出出的收拾东西。他不高兴，两个孩子也不敢多说话，一见苏蕴然就朝她投来求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