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次面临这样的郁闷了。她一惯是要做个不打孩子的好妈妈的,对着吴思言和吴墨言也都是讲道理为主,仔细算算,打孩子的事就让吴青林干过一次。但对着平安,她是真的很难忍住,更别说这家伙此时干了坏事,还指着她的打字机表示要玩。苏蕴然深吸了一口气,想叫庞大娘把平安弄走,才想起今天庞大娘家的老大相亲,老太太打扮得喜气洋洋的,没有来。她只好忍着抱走地冲动,把平安拎到了地板上,然后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打印机和纸张。桌子上备用的一部分纸已经湿了,苏蕴然快速把打字机放到一旁,纸张拿到窗台上晾晒,然后找了抹布来擦桌子。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苏蕴然就听旁边噼里啪啦的声音。一扭头,她那精力旺盛的好儿子双手毫无规则地在打字机上拍呢。“吴慎!”
苏蕴然忍不住要喊儿子的大名。她双眼怒瞪着,想要用眼神震慑对方。然而,平安只是朝她咧了咧嘴,就更起劲儿地拍了起来。一瞬间,苏蕴然头皮发麻,真想揍人的感觉。殊不知,在这之后的很多年里,她终是没躲过提着棍子追儿子打的命运。忙忙碌碌的,又是一年的年底。因为是李荷花去世的第一年,按照吴家桥村的老规矩,要给李荷花请魂,然后单独上供。不过现在破四旧嘛,当然不能这么做了,但逢年过节,各家各户还会到坟头看看自家老人,算是缅怀一下。趁着还没放年假,苏蕴然就问了吴青林一句,“过年是在这里过,还是回老家?”
苏蕴然还没说话,搂着平安喂他吃饭的吴墨言就来了一句,“要回你们回,我不回去。”
虽说吴青林再三保证,但吴墨言的危机感很重,生怕一会去就被老爹过继给吴青远一家了。苏蕴然拍了拍他的头,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吴墨言谈一谈了,这孩子是不是觉得家里两个儿子了,他被舍出去的可能性就很大?谁知这么一问,吴墨言却直接摇了头。“我相信你们都不会不要我,但是,你们能防止别人惦记我吗?他们连让老太太饿着装病的阴损办法都想得出来,万一对着我的脑袋给我来一板砖,把我拍成个傻子,成了咱家的拖累,他们再趁机提出来愿意要我呢?”
苏蕴然哑然。仔细算算,吴青远和郑巧巧为了有孩子能够养老送终,确实对吴思言和吴墨言动过好几次手了。她看了看吴青林,吴青林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越来越风声鹤唳了,我听大领导的意思,这把火说不准会烧到咱们队伍里来,今年过年就不回去了。”
顿了顿,他又来了一句,“反正回去也没有什么其乐融融的气氛,不是这个打,就是那个掐的,回去还要判官司,不回了,就在这儿过。”
“行,那我就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了。”
这两年,国营商场供给的东西越发单调,因为形势严峻,苏蕴然出岛的次数也少了许多,只要一有机会,也会对马宏茂等要与外界接触的人耳提面命,小心说话。说着话,苏蕴然看了眼吴青林,只见他坐在那里,可能是背光的原因,神情看起来很是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