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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清漪平静地回到位置上,拧开瓶盖,喝水。

  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方清漪打开来看,发现是向葵发来的消息。无外乎是些吐槽工作上遇到的麻烦事儿,和遇到的傻逼人。

  方清漪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方清漪:【你之前说你老板没有女朋友,是真的吗?】

  看清消息内容的时候,她心里涌起羞耻心。

  消息发过去还不到一分钟,可以撤回,但她没有。

  好在向葵是个工作上精明挑剔,私底下却是个粗神经的人,对于洞察人情绪这一方面,万分迟钝。再加上方清漪发消息前,向葵刚巧提到了自己的老板,说自己遇到了老板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大家人生的第一桶金是几千块钱,她老板赚的人生第一桶金是七千万美金。

  向葵:【他没有女朋友。】

  向葵:【但是明面上没有,不代表私底下没有,毕竟以他的外形和身家,想找个女朋友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吗?】

  向葵:【就像我们总裁和我们公司公关部部长,他俩的事儿你应该听说过吧?霍以南和霍南笙,两个人当了二十多年的兄妹,听名字我还以为他俩是龙凤胎,结果俩人压根没血缘关系。我们以为他俩是亲兄妹,结果他俩是睡在一张床上的情兄妹。】

  向葵:【豪门圈乱得很,你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他们想让你知道的。事实究竟怎么样,只有当事人知道。】

  方清漪沉默了一会儿:【所以?】

  向葵:【所以我合理怀疑我老板有女朋友。】

  向葵:【你想想,一个成年男性,正处于血气方刚的时候,没有任何社交活动,不上班的时候就在家里待着,你觉得正常吗?】

  向葵:【肯定是家里藏了个女人呗。】

  上一秒,向葵言之凿凿地发了这么句话,而下一秒,向葵又说——

  向葵:【但我就是这么猜一下。】

  向葵:【无凭无据,纯粹是无聊的下属进行无语的造谣行径,别当真。】

  但。

  方清漪半信半疑。

  甚至。

  相信远超过怀疑。

  让她相信的不是向葵的话,而是方才人堆里飘飘渺渺落入她耳畔的那句,

  ——家里管得严。

  以及。

  在商场里,他买的那些东西。

  都是给女人的。

  -

  晚上的饭局,媒体桌的人很有默契,抱着吃饭的想法来的。吃完饭,大家先行走人。

  方清漪也率先离开,走之前,她看了眼主桌。

  容屹不在了,可能去洗手间了,可能被人叫住了,也可能先走了。有很多的可能性,但都和她无关。

  王家俊吃完饭又去机场了,他还是要飞回南城陪老婆过节。

  他三十一岁了,提到这事儿,面色羞赧似情窦初开的大男孩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话语里是挥之不去的幸福感:“没办法,毕竟是婚后第一个520,我老婆虽然嘴巴上说没什么,但我觉得她希望我回家陪她过节的。”

  很多人都说,男人是不懂浪漫的,年纪越大的男人,越与浪漫无关,婚后的男人,更是浪漫绝缘体。

  事实却不尽然。

  浪漫和年龄无关,真喜欢一个人,会在任何与爱情有关的事物上,都想到自己心尖上的人。

  方清漪温声道:“王哥,希望你和你太太节日快乐。”

  王家俊说:“谢谢了啊小方,王哥也希望你早日找到男朋友,好歹是咱们电视台的台花呢,找个男朋友不是轻轻松松的吗?”

顿了顿,王家俊挤眉弄眼地,“最好找个和那位容总一样,又帅又多金的霸道总裁。”

  “……”

  方清漪哭笑不得。

  送走王家俊后,方清漪也拦了辆车回酒店。

  回到酒店时间尚早,方清漪坐在会客区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手机。退出朋友圈动态时,冷不丁注意到多了个好友申请。

  她点开一看。

  ——Ry。

  来源:来自手机号搜索。

  两个英文字母,方清漪很快解读出来。

  是容屹。

  她眨了眨眼,点击,添加到通讯录。

  手机界面转换,跳到聊天界面。

  一行黑色小字跃然眼前——“你已添加Ry,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方清漪并不想和他聊天。

  她果断退出聊天。

  把手机一扔,方清漪拿上换洗衣服去洗手间洗漱。

  洗手间出来是玄关柜,她视线一瞥,就看到玄关柜上放着的印着山茶花的黑色购物袋。她打开袋子,拿出里面装有耳环的盒子。

  挺漂亮的一个耳环。

  方清漪拿着耳边对比了下,又放了回去。

  翌日,她化好妆后,戴上耳环,心满意足地拉着行李箱退房。

  工作原因,方清漪身上很少带饰品,所以她尽可能地在每一个空暇时刻,脖子、耳朵、手腕,甚至于手指头上,都戴上饰品。

  右手中指戴戒指,有招财作用。

  经受过高档教育的年轻人,竟然还如此迷信。不好不好。

  方清漪虽然在心里讨伐自己,但现实里,还是没把戒指摘下来。

  很快,到机场。

  方清漪买的经济舱,候机时无聊翻看了下南城的天气。

  五月,春夏交逢时节,这种日子,变天比变脸还快。

  南城暴雨。

  方清漪一会儿担忧航班会不会延误,一会儿又思索要不要让家里的司机来接。思绪纷繁复杂,还没等她想清楚,航班准点,广播里温柔的女声提醒她登机。

  近三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保不齐等她到南城,暴雨就停了。

  还真挺巧。

  飞机准时降落,无风无雨。此刻的方清漪还挺庆幸的,然而等她取完行李,到了机场出口时,发现停了的雨去而复返。暴雨如注,倾盆落下。

  雨天极易发生车祸,堵车是常态。机场来往车辆本就多,等家里的司机过来,估计得等至少一个小时。还不如拦出租车回去。

  思及此,方清漪拖着行李箱往外走,走到路边时,她注意到离她三米左右的地方,停着的一辆黑色高档轿车。车子很长,车身线条流畅,带白色手套的司机下来,替车主提起行李,放进后备箱里。

  像是注意到有人在看他,车主上车的步伐停下,转身,眼梢稍抬,与她对视。

  方清漪稍微慢了半拍,显然是没有想过会这么巧,和容屹在这种场景下相遇。

  也是这思维滞缓的空档里。

  容屹走到她面前。

  相安无事好像是他熟练掌握的技能,昨日在商场的不欢而散,被他抛之脑后。容屹神色寡淡,语气平静:“还没打到车的话,我送你回去。”

  ——仿佛是重逢那晚,浮光会所外的重演。

  只是结局稍作更改。

  今天的方清漪,没有打车。

  一眼望去,视野里的出租车,都是“有客”状态。

  方清漪答应了:“好。”

  她伸手想要提行李箱,手心陡然一空。

  行李箱被容屹接了过去。他非常自然地提着行李箱,走到轿车的后备厢附近,打开后备厢,把她的行李箱放了进去。

  “谢谢。”

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道谢的。

  容屹神色很淡,恍若未闻:“上车吧。”

  车后排,二人分座两边。

  上车后,只方清漪报住址时说了一句话,之后,车厢内便陷入安静之中。窗外雨声淅沥,连呼吸声都被掩盖。方清漪脑海里闪过向葵先前吐槽容屹时说的话。

  “我们老板一天到晚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全天低气压,你懂我每天的工作生活有多如履薄冰吗?你不懂!”

  “不止是老板,周特助也是。这大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你说我跟在他身边久了,是不是也会变成安静的美女子了?”

  “……哎不太行,我管不住我的嘴,让我一天不说话比让我吃屎还难受。”

  “但我没有要吃屎的意思哈。”

  是真的很安静。

  但他一贯寡言,以前也是,一天说不了几句话。

  嘴很硬,撬不开几句话;

  嘴也很软,接吻的时候总让她意乱情迷。

  思及此,方清漪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目光轻抬,与他幽深的瞳仁在空中交汇。而后,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她耳边,方清漪意会到,怡怡然问他:“好看吗?”

  容屹的嗓音如同雨珠砸地般,沉闷,暗哑:“好看。”

  方清漪说:“你买的。”

  “嗯,”容屹知道,而后又说,“是你眼光好。”

  方清漪笑起来的时候目光总是绵柔的,仿佛世间温情都溶于其中。她当然是温柔的,认真喜欢一个人的模样,容屹也曾见过,也曾……亲身经历过。

  一句话几乎要压抑不住,破膛而出。

  车厢里突然亮起的一道璀璨光芒,夺取了他的视线,他的理智,他的大脑。

  右手中指戴着的一枚钻石戒指。

  察觉到容屹的视线,随自己的右手起伏,方清漪伸手,手背朝向他那边,凑近他:“好看吗?”

  容屹控制着自己暴虐心理,竭力说服自己,明明都调查过了,她身边没有男人。

  别生气,别嫉妒,别发疯。

  她不喜欢那样的你——

  劝说无数遍,不如这一句话管用。

  “……好看。”

他语速很慢。

  “我爸爸送的。”

方清漪说。

  容屹绷着的心弦,震荡声响彻胸腔。

  他问:“为什么要戴中指?”

  害他误会。

  “想戴哪根手指就戴哪一根呗,哪有那么多讲究。”

方清漪当然不会和他说真实原因。

  招财。

  太傻缺了。

  “我还以为,你有男朋友了。”

容屹藏在晦暗中的漆黑双眸,宛若暗夜里星星点点燃烧着的幽茫鬼火,火势蔓延,惹人心悸,“你以前说,等到要结婚的年纪,再谈恋爱。”

  ……

  得天独厚的娇宠,唾手可得的爱意,造就了她骨子里的肆意与随性。

  她对待未来都轻慢,随口说的一句:“人和人之间,越是自由的关系,越长久。恋爱里有太多束缚了,等我到了该结婚的年龄,再谈恋爱吧。”

  “该结婚的年龄是多大?”

  “二十八岁吧?那……”她清冷的眉眼弯着,如同泊着万顷温柔的海,海浪翻涌,卷动着他心里无限暧昧风月。

  海浪声空耳缠绵,萦绕在他耳畔五年。

  使得容屹记忆无比清晰,清楚地记得方清漪说,

  “——二十七岁再谈恋爱吧。”

  这就是他选择现在与她重逢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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