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发泄得太过用力,温若兮连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都不知道。等醒来,她便发现自己已在一个陌生的家里。冷灰调的装潢风格,就连她现在躺的床上都是高级灰色。窗外的天光被白纱窗帘掩去了锋芒,透进来便成了柔和光晕,打在极具艺术、风格简约的摆件上,折射出棱角分明的光影,片面反映出房子主人内敛沉稳的性格。温若兮来不及欣赏更多,刚掀开被子,有人便推门而入。“你醒了?”
低醇温和的嗓音。是肖槿棋。他穿了一身简单的家居服,头发也没有像平时那般搭理得一丝不苟。蓬松干爽的刘海搭在额前,让他那张完美的脸上多了几分稚气。温若兮险些没认出来,“肖律师……我这是?”
“有个傻瓜哭晕了,没办法,我只能将她先带回了家。”
“这是你家?”
好端端进陌生人家还行?温若兮猛一坐起,头立刻眩晕起来。肖槿棋大步来到她身边,“那么激动干嘛?不知道自己贫血外又悲愤过度,快躺下再休息一下。”
说的话依旧不中听,但明显能感受到他的关切。被他按回床上,温若兮不再拒绝。她怕执意要走,万一再晕倒,又得麻烦人家了。见她变得乖顺,肖槿棋俊美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才乖嘛。”
“……”温若兮被他宠溺的发言弄得老脸一红,拉上被子,将脸往底下埋了埋。而肖槿棋给她的感觉有点怪。他似乎,对自己太好了。想起他以前说过的话——“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似是看出温若兮眼里的怀疑跟防备,肖槿棋抄笑,搬了把椅子过来坐下。“既然温小姐不想闲话家常,那我们就来谈谈正事吧。”
一听谈正事,还有对方突然变得冷峻的态度,温若兮将小脸从被子里伸出来,看向对方。只见肖槿棋撑着脸颊,“唔,就从温小姐为什么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开始说起吧。”
见他话语轻松,但目光锐利地盯着自己的脸。温若兮便立刻感受到,对方强大而又认真的气场。他应该会从自己的回答和描述中,判断真假,既然对方是来帮自己,那么自己也要拿出十二分的诚意。于是在接下来的叙述中,温若兮都是照实说,没有半点遗漏,也没有添油加醋。当然,关于温家那三口的事,她没有提。提了只会让她难堪而已,重点这跟顾霆宴的离婚官司没有关系,说多了就变成顾左右而言他了。温若兮说完后,等着肖槿棋的回应,目光悄悄落到他身上。就见他的坐姿没改,脸上的神情也没有变化。温若兮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我这种情况,他算有罪么?”
她是指顾霆宴险些在温家对她用强的事。法律这一块,她不懂,但多少知道一些常识。“怎么不算?”
肖槿棋突然起身,等温若兮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转身。只见他身形顿了顿,“说了那么多口干舌燥了吧,我给你倒杯水,回来继续聊。”
简单的几句话,温若兮却察觉到对方声音似乎冷了不少。大概是因为听了她的遭遇吧。换作是她,听到这种事,多半也会唏嘘不已。明明是夫妻,却闹到这种地步。温若兮甚至开始觉得,肖槿棋会瞧不起她。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她确实在顾家吃了三年白饭,没有为顾家开枝散叶,离婚后反倒惦记起人家的钱来。不明内情的人,大概只能总结出这些。而这些足以令温若兮抬不起头,受人指指点点,说她贪慕虚荣。可她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只要筠昊的手术费能拿到,背上些污名而已,能换弟弟新生,她认为是划算的。不一会儿,肖槿棋去而复返。他将水杯递给温若兮,接着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双腿交叠,看着就很闲逸。温若兮喝完水,将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顶着肖槿棋的视线,她嗫嚅了两下唇线,开口道,“肖律师还想听些别的么?”
譬如嫁进顾家三年来,她被婆婆逼着喝各种中药,再譬如她不知婚姻契约,被顾霆宴出轨。虽然这些可能会令她更抬不起头,但现在她已经无所谓了。是温家和顾家逼她走到了这一步。其中还有顾霆宴的毁约,那次去画展,他明明已经答应会给她五百万,谁知顾霆宴拿下单子就不认账。这件事应该也对打赢官司有用,因为温若兮去找顾霆宴的那天是开了录音的。原本也只是以防万一,事先也没料到,这断录音现在会成为一个证据。多少,会有些用吧?于是在肖槿棋的示意下,她将自己这段失败的婚姻,前因后果都说了,完后还将录音的事也告诉了对方。肖槿棋静静地听着,就像一个合格的聆听者。他神情如一,滴水不漏,让人分辨不清他内心的想法。温若兮说完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作为当事人,她仿佛再把三年的生活又经历的一遍。跳出主角视角,她突然觉得自己傻的可怜。被顾霆宴最初的善意之举,收了心。相亲时,盲目认为对方是自己的真命天子。所以即便婚后因对方长久的不碰自己,她开始怀疑对方外面有人,当得知白姝希的存在,她丝毫不动摇,傻傻地以为人心换人心,就可以让对方回心转意。所以她被现实教做人了。人啊,还是不要盲目的恋爱脑,男人都是大猪蹄,关键时刻还抵不上一个外人。就在温若兮暗自嘲讽,对面传来一声低醇,“温小姐的情况,我都了解了。”
温若兮看向对方,目光里闪动着期待。“现在,就等你的答复了。”
看着肖槿棋眼中倏忽浮现的笑意,温若兮立即不自在地扭开脸。她知道对方的意思,可她想了想,觉得对方应该不是那种肤浅的人。而她也不是三年前,愚蠢的恋爱脑了。经历过那么多,她现在已经幡然醒悟。摆正好心态,温若兮直视过去。“肖律师帮了我那么多次,现下又耐心听我讲了那么多。我相信肖律师应该有自己的目的,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请你务必坦诚,若那件事我可以做到,我一定会答应你。”
似乎最后一句话引起了肖槿棋的兴趣,只见他俊脸上笑意更浓。“我什么时候不坦诚了?从一开始我就目标明确,而且说得很清楚。”
他起身朝温若兮走来,接着俯身,双手撑在温若兮的两侧,眸光澄澈且认真。“我只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