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居然是问他信不信这世上有借尸还魂。他吓了一跳,自是不信的。侯爷没再说什么,可当晚就将国公府三小姐掳了过来,还让孙老道对她施了迷魂催眠之术。孙老道是苗疆巫医,颇有奇才,也正因此知道了太多秘密在当地招至杀身之祸,是侯爷救了他。侯爷在怀疑什么?……屋内静悄悄的,容安呆呆的坐在床上。裴宴笙远远的看着她,脸上早没了平日的冷漠和果断,反而有些犹豫和忐忑。仿佛上前需要勇气,仿佛他要面对的人让他十分棘手。可惜时间不等人。他最终一步步走过去,掀袍坐在床沿,两人的距离不到一臂。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她,看清了她水润的眼底仿佛蒙了一层云雾,他忽的放松下来,更肆无忌惮的打量她。这确实是一张不一样的脸,但是这张脸他也不讨厌,从第一次见到她,他就对她印象深刻。他甚至特别留意她每一次见到自己时的神色和情绪,她时而害怕,时而厌恶,时而放松,如此复杂,也很有趣。正因为自己总是留意她,才发现她不经意间的一颦一笑的都透着一个人的影子,就连一些小动作都很像。但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他最多也只是觉得怪不得嘉敏会喜欢她,真的有点像,只是有点像而已。但前天晚上他看到的情景,让他觉得诡异。一个也叫李容安的女子,坐在她当年坐过的秋千上,做着和她当年一样的动作。那一刻,他的震惊不亚于五雷轰顶,他就那样站在暗处,静静的看着她做完,一模一样。从那一刻开始,他的心情再也没有平复过,直到现在。他寝食难安,时而难过,时而窃喜,他深陷其中,渴望答案。“你是谁?”
他问。面前的女孩眼神迷茫,机械的答道:“李容安。”
“你是哪里人?”
他追问,眼睛紧紧的盯住她。“生于京城,长于晋阳。”
那缓缓而没有感情的声音,仿佛投在平静湖面上的一颗小小石子,将幻境全部打碎。“你是哪里人?”
他不甘心的再次追问,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和她几乎鼻息相闻。容安像木偶一样,机械的重复:“生于京城,长于晋阳。”
裴宴笙盯着她看了片刻,终于泄气般自嘲的笑了。是啊,这本该就是合理的答案,世上怎么可能有人真的借尸还魂。可他的心情依旧得不到平复。“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忽然问。眼前表情木楞的女孩明显怔愣了一下,这个问题超出了简单的意识范围,她需要时间思考反应。最终她摇摇头。裴宴笙笑了,好像她的拒绝反倒让他如释重负。他只是不甘心放走一个如此像她的女人罢了,仅此而已。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孙老道进来又拿出铜钱,在容安面前摇啊摇。容安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闭上了眼睛。她是魏青送回来的,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国公府,将她放回床上。暖阁里的紫苏和阿蛮毫无察觉。容安躺在床上,脑子混沌一片,却并不是毫无知觉。她抬手摸到发间,在头顶的百会穴处抽出一根细小的银针,这根银针没入发端,外人根本发现不了。她后来反复咀嚼裴嘉敏的话,发现她在故意强调侯府的那位高人。前世李铭恩搜集的关于裴宴笙的资料里,是提到一位苗疆巫医,说是有通天奇才,神乎其神。她翻阅典籍,苗医最善虫蛊与迷魂,当初六少爷中的毒便是来自南疆,能致幻,迷失人的心智。因此她必须保持清醒,银针刺入百会穴,让她时刻保持痛感,不至于完全迷失。银针抽出后,一股强烈的昏眩袭来,容安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