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来?”
徐太后将玉佩放在自己的手边,看着下首的众人和颜悦色的问道。堂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好像在商量又好像在谦让。徐太后只等了片刻,便拍案做主道:“这样吧,就按照座次顺序来,也省的你们观望来观望去。”
她说着指了指坐在右排前面的吏部尚书夫人和她的女儿说道:“就从右边开始吧。”
吏部尚书夫人连忙鼓励的看向女儿,尚书千金倒也端的稳。吏部乃六部之首,其父原本就是幽州府衙里的大员,是协助当今陛下的得力重臣,她不缺底气,也不怯场。“臣女献丑了。”
她起身朝着上首盈盈行礼道。之后离席往大堂中间的古琴走去。琴声响起,所有人专心的听着,这位尚书千金弹奏了一曲《潇湘水云》。飘逸的泛音使人进入碧波荡漾、烟雾缭绕的意境。随着音律层层递升,眼前又好像出现云水奔腾的画面。曲至高潮,琴音高低大幅跳动,抑扬顿挫,磅礴激昂,交织成一幅天光云影、气象万千的图画。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潮水退散,令人忍不住拍手大呼:妙哉,壮哉。“好,弹的真好。”
徐太后当先夸赞道。其余人也纷纷附和叫好,能奏出如此气势磅礴的琴曲确实叫人服气。相较于徐太后的投入与兴致勃勃,萧廷则内敛很多,虽然他一直面带淡淡的笑意,但他的神色并无太大的波动。眼下,偷偷打量他的人不在少数,毕竟大家都心照不宣,这琴就是弹给他听的,当然好奇他的反应。就连容安都没忍住朝他望去,不过她是正大光明的看,所以萧廷察觉了她的目光,朝她笑了笑。容安觉得他的笑里有几分无奈,想来被徐太后抓来听小姐们弹琴,他也是勉为其难,不想拂了她老人家的面子。想到这里,她有点同情他,但也不能免俗的带了几分看好戏的玩心,这么多佳丽,最后谁能拿到他的玉佩呢。正想着,第二位小姐已经登场了,她奏了一曲《关山月》,这首曲子相较《潇湘水云》就显得平整简单一些,整首曲子下来没有出错,但也没有惊喜。没办法,珠玉在前,瓦石难当,平日里琴艺不够精湛的人,这时候就难免沦为平庸。一个接一个上场,很快右边的一排就结束了,接着轮到左边。左边坐在第一位的是周瑾瑜,今日她穿了一身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裙,头上插着一支金镶珠石蝴蝶簪,颈戴赤金盘螭巊珞圈。她起身走到琴案前坐下,正午的暖阳从她身后的大门口照进来,直将她一身富贵妆扮映照的流光溢彩。如此张扬的行头,若放在一般年轻小姐身上,多数会显得浮夸、俗气。但是周瑾瑜压住了,她眉眼精致大气,再加上一张圆脸,简直就是天生的富贵福相。这样的长相和妖娆沾不上边,端的是甜美可人,乖巧软糯,毫无攻击性,也因此格外讨人喜欢。这不徐太后正看着她面带笑意的不住点头,今日周瑾瑜只身前来,所以很低调。先前都没好好打量,这会儿才发现她头上戴着的簪子正是她第一次进宫时自己赏给她的见面礼。小小的细节却毫不意外的加深了徐太后对她的注意和好感。她弹奏的是一曲《阳春白雪》,前头大多数是为了竞显气势的恢弘曲调,突然来一首旋律清新流畅,节奏轻松明快的曲子,顿时让人放松下来,耳目一新。而且这首曲子虽然轻快,但绝不简单。周瑾瑜浑然忘我,一气呵成的完成了这一曲,赢得了徐太后的第二次拍手叫好。就连一直神色自若的萧廷也罕见的点了点头,众人不由交换眼色,眼下情形还真是捉摸难定,说不定后面还有一鸣惊人的。周瑾瑜后面又有两位小姐依次登场,不过表现平平。接着便轮到柳蓁蓁了,而柳蓁蓁旁边就是姜思娴,她们两坐在左排的末位,也就是说就剩她们两了。相比较其他小姐的紧张,柳蓁蓁则轻松地多,她就是凑凑热闹。她站起身,刚要离席,忽听董嬷嬷说道:“今日的琴艺切磋就到此为止了,柳小姐请坐吧。”
柳蓁蓁一脸迷茫的看向上首,别说是她,就是其他人也都怔楞了一下。眼看着还有两个人就结束了,为什么突然喊停。“为什么啊?”
心直口快的柳蓁蓁已经问了出来。她虽然不在意萧廷也不在意他的彩头,但是她怕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因此被针对,所以要问个清楚。董嬷嬷笑的意味深长,但没吱声,反倒是徐太后看着她严肃的小脸,好笑道:“你说你一个名花有主的人,凑什么热闹。”
话音一落,众人豁然开朗,还响起一阵哄笑声。太后一句话,不但直白的将她今日的用意放到了台面上,还顺带承认了柳蓁蓁和徐景林的关系。柳蓁蓁反应过来,一时又惊又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她赶紧害羞的坐了下来。堂中一片喜乐融融,可有几个人根本笑不出来。容安远远的看着坐在末位的姜思娴,她低垂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被排斥在这一场盛宴之外,无法融入。其实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或者根本不在意。徐太后已经明确了这就是在为萧廷相看,如果柳蓁蓁被排除是因为她已经有了归宿,那么姜思娴被排除是为什么呢。根本没有人发问,显然大家都知道了,因为她嫁过人。她嫁过人,所以根本不在候选之列,也无需演奏献艺。这看起来合情合理,徐太后是在为萧廷选王妃,将一个嫁过人且已经二十岁的女子排除,没有人敢说她做的不对。可容安却觉得很难受,这样的做法不妥当,甚至有些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