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航后来红着眼睛，脸上的表情看着十分委屈。他用沙哑的声音说：“你们说说，你们说说吧。咱们班谁来找我帮忙，我从来不含糊。我给那么多人帮过忙，都他妈的有什么用啊。为什么每次投票的时候，我的票还是那么少，我可怜的就只有那几张票，我心里知道都是咱们宿舍给我投的。我都不知道我做什么了，这么不受大家待见。”
郭旭迷迷糊糊地看着桌子上已经不知不觉放了8瓶三两三白酒的空瓶子。他转过身看了看，火锅店里剩下的人不多了。他听旁边的一桌人说话，好像是西X大即将毕业的大四的学生。他们的表情动作更夸张，一个个都哭得稀里哗啦。 郭旭透过汤锅里蒸腾上来的雾气，朦朦胧胧地看着李远航，说：“别难受了，谁不是呢？我和你同病相怜啊，爱咋咋吧，人都是自私的，咱们凭什么让人家帮咱们投票？”
齐伟继续喊着：“老板，再来两瓶三两三。”
老板笑意盈盈地拿着酒，走过来，说：“哥们，悠着点，你们喝了不少了，千万别喝出事了。”
李远航抹了一把脸，挤出勉强的笑脸说：“没事，我们好着呢。”
然后又拿着酒瓶给每个人倒上酒，端起来说：“喝吧，老子今天豁出去了，喝醉了算求了。要是喝醉了，老子什么都不想了。”
大家于是又开始吃一点，喝一点，又开始规划着应该不会付出行动的计划。每个人都感觉酒喝多之后，想要的快乐很简单，无非就是还有人能陪在身边说说笑笑。也许每个人都不一定十全十美，但是能坐在身边，听你感伤说事，就足够了。 陈之昂突然说要去上厕所，张扬看着他摇摇晃晃地从门口出去了。张扬害怕陈之昂有什么事，也跟着出了火锅店。当他站在火锅店门口，一阵冷风突然迎面吹来，他忍不住晃了晃身子，只感觉脸上呼啦啦释放着大量的热气。张扬向左右两边看了好几遍，没有发现陈之昂，于是下了台阶，走到左边没人的墙根，想要尿尿。他刚走过去，突然发现陈之昂正扶着墙，在那里呕吐。 张扬站直了身子，说：“陈之昂，你没事吧？”
陈之昂晕晕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张扬，说：“我没事，胃里太难受了，刚走出来就吐了。”
张扬看了看陈之昂脚下的呕吐物，胃里也跟着开始翻江倒海，实在忍不住了，只好蹲下来，张嘴就吐了一大堆。陈之昂笑了，站在张扬身边，哈哈笑着说：“我靠，你小子也吐了啊，我还以为你酒量可以呢。”
张扬继续低下头，酝酿着要把吃进胃里的所有东西，全都毫不保留地吐出来。后来李远航和郭旭也从火锅店门里出来了，他们径直来到张扬身边，也蹲下来开始吐。 “我草，你往那边一点，溅到我的脚上了。”
张扬特别嫌弃地看着郭旭，“齐伟人呢？”
“伟哥正结账呢，咱们在外面等等他。”
张扬吐了之后，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神志是清醒的，但脚下不利索。齐伟从火锅店里走出来，远远地吆喝着：“我靠，咱们一共喝了12瓶三两三，你们都很能喝啊。”
夜深了，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只有昏黄的路灯形单影只地站在路边摇晃着。大家互相搂着，肩并肩走成一排，嚣张至极。一路上，一会放声高歌，一会撒欢奔跑。大家都夸齐伟酒量好，齐伟更是沾沾自喜。没想到刚回到宿舍，齐伟就忍不住冲到厕所，吐得稀里哗啦。这下齐了，所有人都吐了，所有人心里都踏实了。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感觉头疼，更要命的是早上八点还要赶到小东门附近的6号教学楼上《线性代数》课。李远航早早起来，挨个叫其他人起床。 郭旭疑惑地看着李远航，说：“今天早上不是上《大学物理》吗？李小毛，你好好看看课表，看看到底是不是上《线性代数》，千万别跑错教室了，两个教室离得挺远的，万一走错了，肯定要迟到。”
“你赶紧去洗漱吧，相信我，肯定没错。”
李远航笑了笑，“《大学物理》早就结课了，过两天就要考试。你还上什么《大学物理》，上个登儿。”
大家最近特别喜欢说登儿，都是跟着班里沈阳的陈佳和HLBE的李喆学来的。郭旭尴尬地笑着，说：“啊……都结课了，我去，我竟然给忘了。”
张扬睡得正香，根本没听到李远航呐喊的声音，更没听到其他人慌忙起床，跑着去水房洗漱的声音。 李远航盯着张扬的嘴脸，然后伸出双手，在张扬脸上空的地方，假装扇来扇去，看张扬还是没什么动静。最后在他的耳朵旁边，使劲鼓掌。这才让张扬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你大爷的，你就不能晚一点叫我吗？哪怕多给我一分钟的时间也行啊。我正做美梦呢，都怪你，梦还没有结束呢。”
张扬揉着眼睛，气急败坏地看着李远航。 “还梦个屁呢，早上八点要上《线性代数》课，你赶紧起床，再不起来，就迟到了。”
李远航看他起来了，就走到自己书桌旁边，准备背上书包，等其他人从水房洗漱回来。 “上课？上什么课。我那好好的梦，都被你打扰了。”
张扬遗憾不已，“我能不能不去，你们帮我答个到吧。线性代数的那个女老师，人多好啊，上课不认人，也很少点名。让我再睡会吧，我要去找我的美梦。”
张扬说完又接着睡下了，他想尝试着继续回到刚才的梦里，可是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回到梦里。 李远航背着包，走到张扬床边，皱了皱眉头，说：“张扬，你别做梦了。你忘了昨天晚上咱们说什么了吗？咱们每个人可都说了从今天开始要重新做人，改变自己。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
张扬转着眼珠子，想了想，最后还是从被窝里钻出来，准备下床。他看了一眼李远航，说：“昨天晚上咱们都喝大了。我都不记得我说什么了，喝醉了的酒话，算数吗？”
李远航背着包，一边跳着摸灯管，一边说：“反正话是自己说的，算不算数，你自己说了算。反正我记得你说过，你要对你的人生重新制定计划，大四毕业的时候，不打算考研留校，要进入社会参加工作。如果因为挂科太多，没有学位证，或者成绩不够优秀，用人单位肯定不会要的。”
张扬手里端着脸盆，边走边说：“我说过吗？我怎么全都忘了？”
张扬来到水房，开始洗脸刷牙。他若有所思地想着，他现在确实不应该这样浑浑噩噩地混下去了。上大学，一定要上进，有大眼界，要学问深。他想到之前，他和沈浪每次会在考试之前，来到宿舍楼天台，把要考的课本放在地上，然后点上一根烟，对着课本拜好几下，祈求老天爷帮助他们能轻而易举地通过这门课考试。而现在他以为的沈浪早就变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态度散漫，无所事事。沈浪现在是那么有主见，有追求，并且开始积蓄实力，抓住一切机会锻炼自己。张扬想想他自己，然后摇了摇头，接着将头埋进盛满冷水的盆里，待了好长时间。 当他听到李远航喊他名字的时候，赶紧用毛巾胡乱擦了几下脸，就端起脸盆，跑回宿舍，准备和他们一起去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