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寻低头翻了个白眼,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颠倒黑白的功夫,徐炳权练得炉火纯青。周瑞似笑非笑,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认可:“楼首辅,要说此事也是因你而起,你也说的上是苦主,你是什么想法?”
楼晏庭是先帝时期成长起来的权臣,如今与徐家不复往日情谊,又与永宁侯府有了龃龉,显而易见,这是周瑞乐意看到的结果。因此他看似在主持公道,实则在挑拨她们对立。楼晏庭对于周瑞的举动并不讶异,皇帝不愿意臣子拉帮结派,能够互相牵制是最好的,帝王心术深不可测,周瑞如今也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是这方式并不高明,在朝堂上公然询问臣子纳妾之事,除了能看看他们三人的笑话,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皇帝非要在朝堂上分个结果,楼晏庭也就实话实说。楼晏庭恭敬行礼并回答道:“启禀皇上,臣此前对此事一无所知,是内子回府后告诉臣,那苏玉芜亲口所说是徐家公子指使她进楼府,臣不明白徐公子为何要这样做。苏玉芜自小心仪之人是徐家公子,听他的话也无可厚非。我与苏玉芜界限分明,她也亲口承认过,这话想必当时在场的众位夫人们也都听见了。”
徐家遮遮掩掩,说一半留一半,想把责任推给他,楼晏庭干脆把水搅浑,寿宴当天在场人数众多,说了什么自然有人证。徐炳权原本以为楼晏庭会顺着他的话圆回来,只要楼晏庭不计较不追究,表示一切都是苏玉芜惹出来的,他们就都能撇清了。可是楼晏庭偏偏要反驳他,徐斌权又气又急,楼晏庭不觉得丢脸吗?把责任一并推给苏玉芜不是更好,偏偏要把事实都说出来,楼晏庭就是故意不放过他们徐家。周瑞很是满意楼晏庭的说辞,这才是臣子该有的样子,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迫于皇权压力不敢糊弄他,只能顺着他的想法行事。周瑞忍不住幻想着以后自己手握大权,就再也不会有人敢反驳他质疑他,天下唯他独尊。楼晏庭静静看着周瑞脸上略显得意的神色。周瑞哈哈一笑说:“事已至此也不必去求证了。徐尚书,此事到底是你们徐家的错,不就是一个女人,你们管得太严厉了些,徐公子既然已经与她有了夫妻之实,还怀有身孕,不妨就纳了她,这不就皆大欢喜了。你觉得如何啊徐尚书?”
徐炳权不敢说不,皇帝明显要和稀泥,明面上谁都不能反驳皇帝。即使心里不服也不敢说出来。徐炳权干巴巴说道:“是,臣遵旨,臣会吩咐内子尽快操办此事。”
纳了苏玉芜也好,免得她在外面胡说八道,过些日子就让她病逝。周瑞满意地点点头:“好,这到底是你们家的事,却连累了首辅大人名声,这样吧,看在大家同朝为官的面上,你且给楼首辅道个歉,楼首辅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与你计较这些。”
徐炳权不情不愿转过身,给楼晏庭道歉:“多不住楼首辅,犬子顽劣胡闹,连带着您受累。在下给您赔罪了,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无畏这一遭。”
心里腹诽周瑞不近人情,女儿进宫伴驾这么久,今日却强压着他纳妾又道歉,看来要催女儿更进一步。楼晏庭冷峻地眼眸浮现出一丝微光,挑眉一笑说:“徐尚书大人严重了,大可不必如此。”
有了皆大欢喜的结局,终于可以下朝了。江落寻与楼晏庭一道往外走,后面的徐炳权越过楼晏庭身边,重重地哼了一声,加快脚步离开了。江落寻冷冷盯着徐炳权后背,嘴里道:“中午去知味楼用膳吗,我请客。”
这语气就像以前他们两个相约喝酒一样,楼晏庭轻笑一声道:“好。”
徐炳权下朝后,去礼部点了个卯,就坐着轿子回府了。今日他无心坐衙,只想回去好好痛骂一顿徐无畏。徐无畏从昨日起就被勒令不许出府,他也自知这次出了洋相,老老实实在府里躲避几天。徐炳权气冲冲回到府里,一路来到徐无畏院子里,见他舒舒服服睡在躺椅上,嘴里吃着丫头喂得葡萄,身后的丫头拿着扇子给他扇风。自己在朝堂上低声下气道歉,他倒好,在家里不知道过的多舒服悠哉。伺候的丫头见徐炳权怒气冲冲,吓得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跪下行礼,徐无畏转过头看见父亲黢黑的脸色,一个翻身站起来,吐出嘴里的葡萄皮。徐炳权手里抄起扇子,劈头盖脸往徐无畏头上身上打,竹编的扇子扇风凉快,打在身上也很凉快。徐无畏一边躲一边用手挡,没几下手腕上胳膊上便被打出来几条红痕。徐炳权边打边骂:“我打死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蛋,要算计人不知道先告诉你爹,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徐无畏抱头鼠窜,嘴里喊着:“爹别打了别打了,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啊,爹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
不说还好,一说徐炳权更来气,下手更重了几分。这件事不仅仅是丢脸,一旦纳了苏玉芜,短期内他都没脸去将军府提亲。就算他厚着脸皮上门,秦家多半不会答应。后续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徐炳权实在气的不轻。徐无畏从小娇生惯养,做错了事徐夫人百般袒护。眼看他爹不住手,徐无畏撒腿就跑去找他母亲。徐夫人也听说徐炳权一回府就去找儿子,自己也匆忙赶过来,正好在半道上碰见徐无畏。还没问清楚,就见徐炳权黑着脸追过来,手里拿着一柄已经弯折的扇子。徐无畏躲在徐夫人身后,徐夫人上去一把拖住徐炳权,嘴里高喊:“徐炳权你发的什么疯,你打我儿子做什么。我给跟你拼了,你有本事先打死我。”
徐夫人保养得宜身子富态,她使尽全力抱住徐炳权,徐炳权挣扎起来挺费劲。徐炳权丢掉扇子,大口喘息几声道:“放手放手,慈母多败儿,你看看你都把他惯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