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才不会关心我。”
季冉冉满脸都是麻木,头发脸颊全都是湿漉漉的。
让人分不清,她脸上的到底是眼泪还是雨水。 见到她这个样子,容琛一个头两个大。 小姑娘也不知道跟家里闹了什么矛盾,孤身一人跑到容家门口蹲着。 大概生性羞涩,不敢直接敲门找人,就独自像个蘑菇似的在雨水里等了半夜。 怪可怜的。 哪怕像他这样没什么同情心的人,也说不出什么太凶的话。 真是欠了她们季家姐妹的。 容琛揉了揉额头,竭力试图放缓声音:“那你总要告诉我,为什么不上学还跑到这里吧?你不是有手机吗?怎么不给大……不给我打电话?”“手机……被妈妈给摔碎了。”
季冉冉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小声询问:“我给姐姐添麻烦了吗?”
这小心翼翼的样子,明明对方还没做什么,她就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容琛今晚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底里暗暗骂季家。 那家人到底怎么回事儿?好好的,把孩子都给教成什么样了。 “是添麻烦了。”
容琛推己及人,揣测季欢知道这件事情后的心情,面无表情道:“这边除了车子没什么人来往,你想没想过你要是出事,姐姐会多担心?”
季冉冉眼圈又红了:“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她一遍遍道歉,好像只要别人说她错了,她就是真的错了。 容琛:…… “行了!”
他忍不住抬高声音:“怎么别人说你错,你就道歉?你自己没有分辨能力吗?”
季冉冉被他骤然抬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对,对不起……是我的错,姐姐你不要生气。对不起。”
容琛:………… 他深吸一口气。 看小姑娘仓皇无措的样子,心口的郁闷没处发泄。 “都说了别道歉了。”
他闷闷道:“你没添麻烦。遇到事情找家里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也很乐意帮你。但是,你要以你的安全为前提。”
他指点:“手机摔坏了,随便找个人借手机不就行了?手机号背不出来吗?嗯?”
他睁大眼睛,看起来像是季冉冉敢点头,他就要发火的样子。 季冉冉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我记得住的。我就是,没有想到。”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迷迷糊糊就打车到山脚下,然后自己爬上来了。 但—— 她黯淡的大眼睛里有了点色彩,不安地问:“姐姐会担心我,不觉得我是麻烦。对吗?”
那忐忑的样子,没有丝毫安全感。 看大小姐日常行为,就知道她对家里人到底有多重视。 容琛非常肯定地点头:“当然!”
季冉冉这才觉得她冷冰冰的心口,涌上一点点温度。 让她被雨淋得冰冷的身体,似乎都有些回温。 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姐姐真正关心她,喜欢她。 她不是没有人爱的,不是个失败品。 对吗? 容琛耐着心,再次询问:“你还没说,为什么不上学跑来这里?”
季冉冉张了张嘴。 她平常都安静沉默,像是长在角落里默默无闻的小蘑菇,好欺负又没有多少存在感。 说一长串话的时候,有些磕磕绊绊的,小声地讲述她遇到的困境。 容琛嫌季家人烦,已经把季家人的联系方式全都拉黑了。 这段时间季太太联系不上季欢,被季老太太骂了一通后就开始在家里气不顺,整个季家陷入了低气压。 不知道是为了较劲儿,还是怕季冉冉有朝一日也学季欢不听话,她突然提出要将季冉冉送到明德高中去上学。 明德高中,在圈子里是有名的贵族女子学校,还有一个别称,叫“贵妇培养学校”。 在这个学校上学的女孩子,学的不是怎么考上更好的学校,又或者在方面怎么提升自己,而是学习嫁人之后,怎么做一个合格的贵妇,合格的妻子,合格的贤妻良母。 圈子里有人追捧,容琛想来嗤之以鼻。 这个世界上,哪有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嫁给一个男人,然后围着男人转一辈子的? 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怎么还会有这种糟粕。 季冉冉满脸都是抗拒:“我不想去,我想学跳舞,我想跳舞。可是妈妈不同意。”
她无助地捂住脸,说着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姐姐,妈妈不愿意让我继续去跳舞了。她说我只要在舞会上不出丑就可以了,没必要天天跳舞。她辞退了舞蹈老师,还给我办了转学手续……” 她还未成年,没有选择自己人生的资本。 一旦家长出手,仿佛就能轻易地斩断她所有的选择,蛮横地替她挑选未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跟谁说。”
季冉冉哭着说:“姐姐,我是不是真的只能去明德高中上学?”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早就知道,自己是不符合父母期待的孩子。 既不是个男孩子,也不像姐姐这样优秀聪慧。 她木讷平庸,拿不出手,做什么事情都只是普普通通。 她也习惯了藏起自己,少说话,少出现,做个安静内敛的女孩。 唯独在跳舞的时候,她才能肆意舒展自己的身体,发泄自己的情绪。 唯有在舞台追光灯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仿佛才会被注意被重视。 面对人生的岔路口,季冉冉恍然无措,心头满是迷茫。 违背妈妈的话,她是不是个不乖的女孩? “放屁!”
容琛听到最后,忍不住骂了一声:“谁说你不乖了?当怪女孩就得什么都听别人安排的话,还不如不乖呢。”
他问:“这他妈是让你乖,还是让你当个没有想法的木偶?”
季冉冉忍不住吃惊地长大了嘴巴。 这,这这这还是她优雅高贵、完美无瑕的姐姐吗? 她竟然听到姐姐在说脏话? 这,这也太……太帅了吧! 跟那天揍那群人的时候,一样帅! 容琛没注意她的情绪变化,愤愤道:“他们是不是有病啊?喜欢去给别人当附属品,自己怎么不去?折腾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小姑娘……” 他讥笑一声:“一群欺软怕硬、指望着卖女儿活下去的卵蛋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