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笑意盈盈,秋水般明亮的双眸中氤氲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幼态纯欲,樱唇娇艳欲滴,引人采撷。 徐韫节垂着眼看了她片刻,依旧冷淡到令人发指,“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明早能爬的起来就是好事。”
他忽略她那点小动作,也没推开她的手臂,任由她靠近,但却不回应。 “啊?这么严重?”
程阮仰着脑袋,可怜兮兮的卖惨,“那你留下陪我好不好,我一个人害怕。”
似乎觉得稀奇,男人扬了下眉梢,“你还有害怕的时候?”
啧,这什么话?! 程阮不高兴了一下,语调带点控诉:“有啊,怕你生气,怕你不理我,怕你被外面的小妖精勾去了魂。”
“嗯。”
男人浅浅点头,“害怕是正常的,毕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程阮:“?”
她惊了,报复一般搂紧徐韫节的腰,到处点火。 男人按住她,“松手,去睡觉。”
“我不,我想你留下来陪我。”
程阮脸一撇,任由徐韫节怎么说都不管用。 “徐韫节,你明明就是在担心我,明明就舍不得我受伤,为什么就是不承认呢?”
程阮不理解徐韫节一边关心她一边又不疏远她的行为,她委屈巴巴的抱着他的腰,“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冷漠?”
她整个人贴上去,徐韫节手臂无奈的放在她背后,虚虚扶着她的背,“那你希望我怎么对你?”
程阮想也不想道:“温柔一点,多抱抱我,亲亲我,不要口是心非。”
她说的开心,却没发现几乎她每多说一句,男人的脸色就冷淡一分。 最后,等她说完,男人一阵沉默。 程阮忍不住抬着头打量他。 他正好也朝她看来,对上她的视线,缓声道:“你说的这些,我以前都做到过。”
程阮身体微微一僵。 “你珍惜了吗?”
男人声音不能说冷,但也带着刺。 程阮的手臂就那么松了松,眼前闪过从前的种种。 当初在一起时,虽然很多事情都是程阮主动,但徐韫节是真的蛮宠她的,只要她的要求,他大多都能做到。 他天生性子冷,私人领域意识强,不喜欢跟人有太近的接触,而她却不一样,她喜欢对他撒娇,喜欢黏着他,喜欢把所有事情都跟他分享。 那时候,她性子既强势又敏感,为了确定徐韫节是真的喜欢她,为了确定对徐韫节来说她跟其他女生是不一样的,她还会经常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 比如不许他跟某个暗恋他女生讲话、时不时让他给自己写情书、拉着他偷偷在学校天台接吻,不断试探徐韫节的底线。 对此,他从来没说过什么,只是尽他所能满足她。 所以,即便徐韫节性子很冷,有时人也很古板,但程阮也从来没想过要真的跟他分手。 当初,她一直以为他们能走到最后,大学毕业就结婚。 徐韫节问她珍惜了吗? 她当然一直在珍惜。 只是五年前的那件事触碰了她的底线,所以,分手那天她对他恶言相向。 他曾对她有多好,那时的她就有多恨他。 程阮想起五年前那些糟心事儿,放下手臂,后退一步,语调变冷:“所以你打算跟我这么一直僵持下去?”
徐韫节眼皮垂着,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目光淡淡落于程阮面上,似乎是在看她,又似乎是在透过她在回忆着什么,神情寡淡,却又平白带着几分落寞。 程阮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我想休息了,你出去吧。”
她不会逼他。 五年前提出分手的是她,不说性格,徐韫节在其他方面他对她确实很好,很细心。她提出分手时,他也确实对她低了头。 以至于那个时候的她觉得,她是他唯一的例外,他一定还会再来哄她。 - 客厅。 灯没开,男人身形隐在黑暗中,指间猩红的焰火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明亮,寡淡的眉眼带着一股颓意。 这些年,徐韫节带着深藏骨子里的冷漠,和对程阮的那份不甘与无奈,逐渐成长。 刚到国外时,每次听到有关程阮的消息,都会让他饱受折磨。 那些难诉于口,爱与恨交织出的阴暗想法占据他的思维。 渐渐的,他开始觉得自己面目全非。 他不想跟她分隔两地,他想每天都能看到她。可他见不得她对别人笑,偶尔也想拿根锁链把她绑起来,锁在房间里,那样她就只能看他一个人,只能依赖他一个人,再也别想丢掉他。 徐韫节不止一次动过极端的念头。 他自己也知道他的想法是很危险的。 不,换句话说,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正常。 原生家庭给徐韫节带来的影响,是决定性的。 少年时的他爱的笨拙,爱的小心翼翼,他认为他的爱贫瘠且乏味,如野草一文不值,也如野草扎根土地,藤蔓乱飞,一不小心,就会伤了程阮。 他不敢爱得太满。 而且,他想要的太多,她能给的远远不够。 五年。 他熬了五年。 现在的他,终于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能给程阮她想要的一切,也有能力有手段把她锁在身边。 可回过头来,他发现,他已经快要走到终点,而程阮还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她一口一个喜欢他,嘴比谁都甜。 但从她那双眼睛里,徐韫节看不到多少在意。 至少她不像她嘴上说的一样喜欢他。 指间的烟即将燃尽,徐韫节将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端起桌上的冰水,一饮而尽。 看来,程阮的心结还在五年前。 她到底在介意什么? 介意他高考完那段时间里没能陪着她? 还是介意他出国留学这件事? 徐韫节起身,往程阮睡的客卧走,他来到门前,按住门把手,但却始终没用力。 万一呢? 万一程阮只是玩性大发,她对他早就没了感情。 男人的手迟迟没有用力。 良久,认命一般松了下去。 徐韫节回到房间,拨打出去一通电话。 “查到了吗?”
他问那边。 “查到了,把程小姐打晕带到巷子里的人是闫家的大少爷闫谟,也是……您的高中同学。”
男人神情一变,平静的黑眸下迅速破裂出一丝讶异,沉思片刻,他问:“确定是闫谟?”
“确定!路边监控显示那个人就是闫家大少爷。”
- 房间里,床头开着盏小灯。 程阮还没睡,她在床上坐了会,准备睡之前,看到床头柜还放着杯牛奶,那是徐韫节给她端进来的。 程阮走过去,端起,放到唇边,轻轻抿了口。 片刻,她表情麻木地转身走进洗漱间,将牛奶倒进了水池。她打开水龙头,冲洗掉水池内残余的牛奶。 做完这一切,她缓缓抬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目光却像在看藏在这幅皮囊下的另一个灵魂。 - 翌日。 程阮是被噩梦吓醒的。 醒来后,她脑袋钝痛,有点记不清梦里都发生了什么,但梦里铺展在她眼前的那片血淋淋的画面,仍在不断闪现。 她躺在床上回忆了很久,觉得自己似乎像是梦到了闫谟。 高中时,程阮跟闫谟的关系一直很铁。 尤其是打起架来,俩人就是妥妥的黄金拍档。 算一算,程阮认识闫谟的时间比认识徐韫节的时间还长。 她和闫谟高一上学期就因为打架而结识,徐韫节的出现却是在高二上学期。 程阮的整个高中生活,甚至说整个青春,都跟这两个人串联在一起。 说来又好笑,这两个人在高中毕业后,一个跟她分手,一个跟她断交。 当年,几乎是在她跟徐韫节刚分完手,闫谟突然过来找她,像疯了一样,抓着她问东问西,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偏偏他问的那些事,她还都没有记忆。 他一口咬定是她害了他妹妹。 可程阮记忆里压根没有事关闫雨薇的片段,对闫雨薇这个人也不熟,只知道闫雨薇是因为受不了校园霸凌而选择跳楼自杀。 在程阮的记忆里,闫谟不是个冲动的人,也不是个会被轻易被别人挑拨情绪的人。 所以,那天闫谟来找过她后,她自己回忆了很久,依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有段时间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后来她爸才告诉她,说那段时间她身体不好,迷迷糊糊一直发高烧,差点没烧成傻子,有些事情记不清是正常的。 徐韫节走后没多久,闫谟也出了国。 至此,程阮肆意而明媚的青春,随着二人的离开,宣告结束。 - 程阮躺在床上平复了下心情,歪头一看手机,才早上十点。 这才睡了六个小时。 她想接着再睡会儿,侧过身,手臂下意识一揽,却摸了个空。 同时,身上各处都传来酸痛。 她缓过神儿来,哦,对,这不是她家。 床上没有她的熊。 程阮艰难翻个身,抱住被子继续睡。她刚合上眼,她的手机响了。 来电没有署名。 程阮想了想,猜测这通电话八成是她奶奶打过来的。 她按下接通,将手机扔到一边便不管了,闭上眼睡觉。 老太太像吃了火药一样:“程阮!回程家来,现在!立刻!”
她话落,程阮甚至听到了那边摔碗筷的声音,“程阮,你到底在折腾什么?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不省心的后辈?”
程阮以为她奶奶还在说新闻的事儿,直接懒懒开口表明:“我不会去季家,更不会嫁给季梵礼。”
那边一顿,接着声音更冲:“我现在不管你嫁给谁,我只问你一句话,为什么要向教育局举报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