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上,天空突然挂起了大风,持续升高的气温骤然急降,居然飘飘扬扬下起了小雪。到了中午,小雪加大,变成大雪簌簌落下,原本笃定会胜利的陈老二见状,一下子懵了。“不,不,这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
陈老二夫妇两人显然还不敢接受这个事实。与此同时,陈家村里许多人家也同时皱起了眉头,甚至有不少人家屋里传出类似这样的叫骂:“你个杀千刀的,都是你害的,当初我就说罗大小姐不会诓骗我们,现在好了,粮种都种光了,等倒春寒过去,我还拿什么补种?真是造孽啊!”
当然,大雪里也有窝在家中暗暗庆幸的人,除了那些跟罗家亲近的乡亲们,远在上罗村的彭老汉一家便在其中。“娘,果然下大雪了!”
彭老汉大儿子指着天空的雪花道。身后一名夫妇人了然地点点头,“是啊,下雪了。”
与此同时,站在罗家前院外面的司徒浩也暗暗感叹了一句,“果然下雪了!”
当他转身回屋,几道黑影突然出现,半跪在司徒浩面前,“王爷请放心,各地春耕一事属下已按照您的吩咐延缓进行,局势全部在控制之内,虽然有减产的可能,但由于通知及时,受灾并不严重。”
第一个禀报消息的是暗三,待他说完,司徒浩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可见他内心是高兴的。紧接着,一向来无踪去无影的暗六突然开口,“王爷,陛下口谕,召您回京,您看如何?”
“照旧便是。”
司徒浩一听到皇宫相关的消息,脸上的笑意顿时减半,不过,对待自己的属下,他向来不会太苛刻。稍后,似乎又想到什么,司徒浩补充说:“对了,暗六,你回去告诉皇兄一声,此次春耕一事罗姑娘受委屈了,还望皇兄论功行赏。”
“诺,王爷,您真不打算回去吗?”
暗六犹豫了一下,才道。“暂且不回。”
司徒浩态度很坚决,尽管皇帝那边催促他回京已经不止一两次了,但是,只要他自己不想回去,别说皇帝催促,便是太后亲自派人过来,司徒浩依旧可以不理会。当然,这可不是因为司徒浩权势滔天不怕皇帝问罪,他敢屡次抗旨是仗着皇帝、太后二人的宠爱,谁让他逍遥王爷是皇帝的唯一嫡亲胞弟,又深得帝、后二人专宠……等暗卫们逐一回禀了消息,已经是深夜时分了,司徒浩回屋和衣躺下休息,不过,远在帝都的齐鸣却是又一次失眠了。书房的油灯火焰忽高忽低,齐大少坐在案桌旁,手里拿着一封信,神情略显呆滞状。“罗姑娘啊,罗姑娘,叫我如何说你好呢?为什么每一次离开后都能听到关于你的消息。”
齐鸣叹了口气,暗暗在想,“这罗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奇女子,真是让他猜不透。”
闭上眼睛,忽然想起那张秀丽的面容,竟不知何时起,自己已将对方的一颦一笑刻入了心中。齐大少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想要清空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但是,越是如此,思绪却越清晰。“难道我真喜欢上她了?”
齐鸣对情事反应特别迟钝,想到这个可能,却是把自己给吓了一跳。不过,身为齐家嫡长子,倘若执意要迎娶一名民女为妻,还是带着儿子的寡妇,怕是过不了长辈一关。想到这点,刚刚明了的心意忽然变得烦躁起来,不过,他还是执意争一争,只要罗姑娘愿意,即便做不了正妻,还可以立为贵妾……然而,齐鸣永远不会想到,因为他现在这个念头,直接决定了以后的胜败。半个多月后,倒春寒终于过去了,各地开始忙着春耕。因为罗秋韵打赌赢了,陈老二家的田地和房屋现在已经属于罗家,而他们夫妇二人也被村长和之前那些受过他们蛊惑的乡亲们赶出了陈家村,加上永安县令私下为难,这辈子怕是也别想再翻身!倒是连累了他们那无辜的孩子,不过,好在罗秋韵并无意为难,反而看在陈静的面子上叮嘱老村长出面帮了他一把,现在那孩子的生计问题也不用愁。唯一让罗秋韵感到不满的是,原先那些一口一个骂着罗秋韵是妖女的乡亲们,如今知道自己冤枉了好人,又担心罗家报复,竟然天天跑到罗家来赔礼道歉,弄得罗秋韵心烦不已,不得不闭门谢客。要不是恰巧王氏过来串门时无意中得知了此事,当即跑出去骂了一顿那些人,然后又去找她公公老村长出面,这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了。不过,自此以后,罗家跟陈家村的乡亲们总有股疏离感阻隔着,似乎永远都走不亲近。其实,罗秋韵也知道,有些事发生了,即便自己再怎样假装不在意,但他的伤害还在,就不可能真正的冰释前嫌。王氏倒是前来串门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只不过靠她领着几个村里的妇人过来,想要让罗秋韵试着融入大家的生活的法子显然行不通。因为罗秋韵发现,自己跟她们压根就没话题可聊,反倒是永安县令的夫人崔氏,后面往来了几回,跟罗秋韵还算谈得来!春耕之后,书院那边的童生试也差不多开考了,最近几日是复习的最关键时刻,罗秋韵担心罗天立和沈伞两个小的会受外界影响,干脆合上大门让他们在家复习。罗秋韵敢这样做,是因为知道老夫子那边能教导他们的都已经全部教导完了,在家复习其实和学堂复习都一个样,就免得他们来回跑了。因为是最后的冲刺阶段,这段时间家里的气氛也变得莫名紧张起来,便是最小的罗天立也察觉到其中的异常,不敢轻易吵闹,怕导致考试二人分心,影响他们成绩。四月十四,这一日倒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日子,不过,罗秋韵记得它是因为一直想尽办法都要赖在罗家的司徒浩突然急急忙忙告辞离开。司徒浩为什么要走,走得这么突然的原因,对方没说,罗秋韵也没问,因为怕麻烦。司徒浩大概是知道罗秋韵的性子,也因为晓得罗秋韵对他的行踪不感兴趣,这才懒得说明。当然,也有部分原因是他暂时还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只可惜,边疆突然起战事,打乱了他的计划。原本他是想等罗天立考完试,等封赏罗秋韵的圣旨下来再走,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司徒浩也只得提前离开了。司徒浩走后,没多久齐鸣齐大少居然从帝都匆匆赶来,也准备在罗家住上几日。罗秋韵听了对方的来意,心里还暗暗嘀咕一句,“自家是有什么吸引他们不成?一个两个都跑来家里赖着不走。”
不过,这些话也只是私下在心里头想想,要真说出口,那可是相当没礼貌的事情。“罗姑娘,该不会是不欢迎齐某到来吧?”
齐鸣隐隐察觉出罗秋韵的态度并非很热情,所以问了句。“齐公子说笑了,天立、沈伞都很喜欢你,现在他们正在备考,你在倒是可以指点一下他们。”
罗秋韵淡淡道。对于齐鸣,罗秋韵其实没什么想法,目前的定位就是合作伙伴,不过最近几日,齐大少的态度很让人捉摸不透,罗秋韵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具体哪里,她又说不出来。“乐意之至,天立和小伞都像我弟弟一样,倘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绝不会藏私。”
齐鸣道。见罗秋韵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的意思,他又道了句,“对了,现在距离童生试的时间还有十来天,罗姑娘你是打算到时候让他们直接住在村里坐车过去?还是到附近租两个房间休息?”
闻言,罗秋韵想了想道:“订房间吧,这童生试可是要考几天呢,到时候天天来回走也麻烦!”
“确实。”
齐鸣附和一句。稍后接着对罗秋韵道:“既然要订房间,倘若不嫌弃就住到我府上吧,我在城里有一套房子,虽然不常住,但该有的东西都备有,府里还有管家、厨娘能照顾他们。”
“住你府上?这会不会不太好?”
罗秋韵听到齐鸣有地方给罗天立、沈伞二人住,还是有些心动的,不过,考虑到齐家高门大户,又有些犹豫。齐鸣连忙道:“不麻烦,那屋子只是我临时栖身之所,可能会有些简陋,天立不嫌弃就好。”
“那多谢齐公子了,我先跟他们两个小的商量一下,看看他们什么意思吧。”
罗秋韵说。齐鸣了然地点点头,“理当如此,罗姑娘以后无需跟我太过客气,咱们好歹也是旧相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