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燕雅听得心头一紧,想到大舅母前几日还在院子里发了一次火,听说是追回来的银子不多,只得三成的数目,还闹着要官府先将他们的银子补齐。孙燕雅不敢评价舅母的对错,只忍不住叹道:“像舅舅家这样还好,若是寻常百姓,损失几十两,那也是好些年才有的积蓄啊!”
宋懿兰跟着点头,道:“正是如此,只是,也正因为赚钱不易,才有许多人想要走捷径啊!”
可不是想走捷径吗?可捷径哪有那么好走,现如今洪家人都下了大狱,那些苦主的银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追回来。要说可怜,也真是可怜,但这也是他们贪心的结果,难道还要官府出钱替他们填上窟窿不成?至于像杨氏所想的,先拿旁人的银子,将他们的补上,那更是不可能的,他们的银子来得不易,旁人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大概这也是官府给每家都返还了一部分的缘故。 十月初十,是宋家办喜事的日子。先前因为钱庄的事,宋云成自己许了婚事简办,后来虽然有宋老夫人补贴了一些,损失的银子也追回了一些,但数目不算多,虽比最初预计的又添了些,也算得上简单。 宋云成跟罗家大姑娘的婚事定的早,罗家虽比不上崔家和王家,也是排的上号的世家,将女儿嫁给宋家,看中的便是宋家当时显赫的地位和富庶的家境。但后来宋家因为皇位更迭,地位一落千丈,罗家便有心退婚,只不敢得罪宋家,又念着宋家的富庶,才没有退亲。等到婚期定下,宋家将聘礼送去,又说看中的是罗家姑娘品行的话,罗家就更加不满了,可碍着面子,也只能高高兴兴地将婚事筹备起来。 心中不满意,便是脸上挂着笑,总会透出一股不高兴的气息。花轿到了门前,按照习俗,由新郎去请新媳妇出来,可红绸递了三遍,里头的新娘子才慢腾腾的握住了红绸,走出轿门。 爱面子的宋云成脸上就不大高兴,总觉得新媳妇还没进门,就给他下马威,当下对新媳妇也没了体贴,大步往里走。而盖着红盖头,穿着繁复嫁衣的新娘子哪能跟得上他的步伐,脚下磕磕绊绊的,险些一头栽在门槛上。新媳妇也是有脾气的,她觉得本就是宋家怠慢于她,不过是拿点乔,宋云成就这般报复,实在太过小家子气,果然是草莽出身,登不得大雅之堂。 罗大姑娘本就不满,险些当众摔了一跤更是怒火往上冲,索性停下脚步,手拽紧了红绸,也不管旁人怎么想,道:“宋公子,我步子小,跟不上,劳烦走慢些!”
新媳妇过门,宾客都围在旁边观礼,罗大姑娘拽着宋云成停下,还当众让他慢些,旁人不由窃窃私语。有说宋云成不知体贴新媳妇的,有道世族千金规矩仪态也不过如此的,也有人道宋家这新媳妇厉害,还没拜堂成亲呢,就敢跟丈夫叫板了。 宋懿兰几个都在后堂当中,婚礼也是重要的仪式,未出嫁的姑娘家是不能去前面凑热闹看拜堂仪式的,得等婚礼仪式结束之后,才能去新房看新娘子。宋玉兰和宋月兰说着等会儿要去新房看刚过门的嫂嫂,宋懿兰不感兴趣,只想着用过宴席早点回去,这天看着要下雨了,她院子里还晒着新得的香草呢! 要说旁人家遇到娶媳妇这样的大事,十四五岁的姑娘家也要帮着做些事,一来帮忙分担些事情,二来也是一个锻炼学习的机会。但在宋家,杨氏牢牢把握着管家权,生怕宋懿兰从宋家捞走什么,家中的女孩子,也就是宋清兰能跟着管家理事。 宋懿兰不在意这个,长公主病着时,公主府的大小事就渐渐交到她手里了,之后更是如此,这些事她都懂,而宋家的祖产,虽然宋云昭是世子,他们也很难得到些什么,毕竟燕国公亲生的儿女可不少,天天惦记着世子之位呢,哪里还会把家产分给宋云昭。 “怎么还不来呢!”
宋玉兰伸着脖子往外看,先前就听到鞭炮声了,花轿既然到了,不该耽误这么久才对。 宋芷兰胆子小,生怕让人看到,连忙将宋玉兰往回拽,低声道:“小心些,别让人看到了。”
宋玉兰撇撇嘴,心道看到了又有什么,像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谁不好奇结亲办喜事的,大人们都知道,只要别跑到前面去,不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才这么想着,一名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也没留意门后有人,顾不上通传往里冲,口中喊道:“大夫人、大夫人,外头出事了!”
这一冲不要紧,站在门后偷偷往外看的宋玉兰直接被撞倒了,宋芷兰连忙去拉她,可她力气小,被带得一起摔了下去。门一开,内室的情形看不见,门口的宋玉兰和宋芷兰是直接摔到外人眼前,坐在室内等候的杨氏和宋清兰,脸色当场就黑了一层。 眼看就是拜堂行礼的时候,外头高堂已经布置好了,只等新媳妇到了,请长辈们到前面坐下。对于长子的婚礼,杨氏自然是重视的,提前将各处安排妥当了,便在内堂等着,眼下自家丫鬟慌慌张张没点样子就罢了,府上的姑娘更是当众丢了个大脸,可当着众宾客的面,杨氏还得维持着当家夫人的气度,克制着脾气,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还不快将五姑娘和六姑娘扶下去!”
宋玉兰和宋芷兰的丫鬟吓得脸色发白,闻言连忙将主子扶起来,退到后面去。 内堂当中人不多,除了宋家女眷,就是亲厚人家未出嫁的女孩子,宋玉兰两个被扶下去,打开的门便又合上了,杨氏这才不悦的看向报信的丫鬟,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外头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