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泛月忙拉着照儿隐在暗处,便听江佾道:“我本不想在今日放你出来,可耐不住你娘苦苦哀求,但是三娘,你也看见了,崔延压根对你没有意思,他对小七倒还热络些,你也别再执着了,免得又做出些丢人之事!”
江佾说完,摇摇头走了,徒留江淮月站在原地,垂眸沉默。“咱们回去吧。”
江泛月对照儿做口型,绕过花圃想要离开。“七妹妹,出来吧。”
江泛月一愣,便见江淮月朝自己这边望了过来。此时再走便有些刻意了,江泛月只好走近:“三姐,方才我不是有意听你与父亲的谈话的。”
江淮月自嘲地笑笑:“有意无意,这重要吗?七妹妹真真是厉害,从前默不作声,如今一鸣惊人,不仅父亲对你青睐有加,还能让崔郎君也对你另眼相待,叫我好生佩服。”
“三姐说笑了,我先走了。”
江泛月绕过她想离开,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臂。“七妹妹,我有些好奇,你们为何如此相熟?”
江淮月泪眼莹莹,眼中闪过一丝嫉恨。江泛月扭头要走,却被对方的两个丫鬟拦住了去路。“你这是做什么?”
江淮月的语气不复从前般温柔,语气有些恼恨:“从前我竟不知,你是个如此有心计的人,自从你离了绛云轩,坏事便一件一件地发生,我就是想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垂柳树下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两人不约而同扭头一看,居然是珍娘。父亲有孝名在外,珍姑姑又是老夫人的贴身侍女,在府中地位也很有分量。江淮月立刻停下了动作,浅浅一笑:“珍姑姑怎么在此?”
“三姑娘,老夫人想请七姑娘去陪她用午膳,故而老身便来七姑娘下学的必经之路迎一迎她。”
“原是如此,我也许久未见过祖母了,不如我也随七妹一同去,也好给祖母请安。”
“三姑娘的心意老身定会转达给老夫人,不过老夫人的情况您是知道的,三姑娘还是请回吧。”
江淮月暗自咬了咬牙,看着江泛月和珍娘离去的背影,心中尽是酸楚。“咱们姨娘原本提举她,便是为了对付钱氏,如今可倒好,养虎为患了。”
江淮月身边的小丫鬟愤愤道:“老爷的看重,崔郎君的青睐,这些在那小妮子没有出现之前,可都是属于姑娘您的,如今竟连竹园那头都……”“住口!”
江淮月出声呵斥一旁的侍女,指甲紧紧嵌进掌心,眼睛死死盯着江泛月离开的方向,站了许久。此时已是正午时分,江泛月一路随珍娘去了竹园,肚子早已饿得慌。“姑娘上回做的什么……芋泥,果真松软绵烂,老夫人极为喜爱,奴婢代老夫人谢过姑娘了。”
江泛月笑笑,连忙推辞。“老夫人这几日又常常念叨起阿棋,故而老身自作主张,请了姑娘过来,还望姑娘见谅。”
“哪里的话,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这位阿棋究竟是谁,能得祖母如此挂心呢?”
珍娘一面推开竹园的门,一面道:“阿棋是老夫人从前的闺中姐妹,后来嫁给京中的什么……少卿,做官夫人,是已经故去几十年的人,老夫人这两年糊涂了,时常将身边人认成故人来。”
“原来如此。”
竹园环境清幽,分外宁静,倒是适合年长之人所居之处,院中洒扫的婢女婆子见江泛月来,也不多作言语,安安静静地干自己手上的活。珍娘领着她进了耳房沐手洗脸,待见到她一张白净面容后,心中暗暗叹气:这副好相貌对于七姑娘来说,也不是是喜是忧,生在这污泥潭中,也不知是不是怀璧其罪了。她又领着江泛月进了正屋,老夫人此时正坐在榻上,朝着后头的月洞窗外瞧。“老夫人,七姑娘来拜见您啦。”
珍娘笑着对榻上的老人道。江泛月站在珍娘身后,望着榻上的老人,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老夫人一头华发已经花白,一袭深青色罗绸罩衣与梳得随意的发髻透着些黄卷青灯的孤寂与悠然来。她缓缓转过身,一双浑浊的眼睛在看见江泛月后透出一丝色彩来:“阿……阿棋?”
江泛月走到老夫人面前,笑着对她道:“是,老夫人,阿棋看您来了。”
老夫人开心得紧,由侍女扶着下了榻,拉着江泛月的手道:“阿棋,走吧,咱们去用膳。可做了我要的那道‘喜鹊登梅’?”
“一早就叫人在小厨房里煨着呢,奴这就叫人去端来。”
珍娘挥挥手,一小侍女应声而去。“阿棋,这可是你最喜欢吃的,我日日盼着你来呢!”
江泛月也没有再否认自己的身份,而是顺着她的话道:“那我一会可要好好尝尝,免得辜负了您的心意。”
老夫人笑笑,拉着她到外间桌前坐下,祖孙二人一同用膳,其间二人言笑晏晏,连珍娘都感慨,老夫人许久没这么开心过了。用完膳回到顺心阁,江泛月便让照儿去休息,自己则立刻去了后厨,准备今日摆摊要用的物事。可她到后厨之后,居然看见松仪在里头帮她规整物件,她不由得一愣:“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松仪两眼通红,闻言顿了一会,随即开口:“姑娘雇的人办事得力,我娘的后事很快就办好了,奴婢想着在府外待久了难免引人注意,还是早些回来为好。”
“不过我们去乱葬岗的路上,倒是看见几个官差带着一个中年男子在认尸,周围还有不少人议论纷纷,说是那男人不知怎得,一大早跟被夺舍似的,跑到府衙前,说自己杀了不少人,要来自首呢。”
江泛月点点头:“这位应该就是那个木行掌柜了,他也算是罪有应得。”
“但愿所有坏人,都能像他这般得到报应吧。”
松仪叹道。夜里,江泛月正要睡下,便见外头烛影晃动,她赶忙披上外裳,绕过榻上睡着的照儿,果见李归舟立于外间灯下,神色淡漠。“不是说往后都在白日里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