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者上前为她将发髻梳拢,挽得更高了些。江泛月垂眉行礼,随后作为正宾的崔夫人复又走到江泛月面前,高声念着祝辞。念完之后,有司端着放着双凤衔珠金翅笄的托盘走到江泛月面前,由崔夫人细细插在江泛月发间。插笄后,江泛月正欲叩拜,却听院中匆匆跑来一个小丫鬟,边跑还边嚷嚷道:“老爷,张姨娘说她被人害了,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事,要请老爷做主呢!”
江佾眉头皱起,示意她小声些,又看了看左右,这才道:“慌什么?有什么事之后再说,你先下去,照顾好她。”
他话音未落,门外便跌跌撞撞地跑进一个身着红裳的女子,她无视在场众人,径直扑向江佾怀里,哭天抢地道:“老爷!有人要害我们的孩子!”
众人的视线纷纷聚焦在的女子身上,四周顿时响起议论之声。江佾登时一个头两个大,他扶起张姨娘,安慰道:“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一会再说,快回去吧。”
“老爷!妾身的安胎药中被人加了红花,若不是丫鬟机敏,此刻我们的孩子怕是没有了!”
张姨娘见江佾这般态度,干脆赖在了江佾的身上,要多不体面便有多不体面。“果然是妾室,真真是上不得台面!”
人群中有人议论道。江佾神色复杂,忙对在场宾客道:“小女的及笄礼这便算成了吧,前院已然备好了宴席,大家请移步前厅吧!”
立刻有穿红着绿的侍女们上前,将众人都请了出去,移步去了前厅。流程刚进行到一半就被迫结束,江泛月一脸无奈,自己正了正发上的笄子,由松仪扶着坐到一旁,充当透明人。待到众人走了干净,江佾烦躁地在屋中踱了两圈,问,“婉倾,这些家中杂事,近日都是由你负责的,可是出了什么纰漏?”
苗姨娘如今管家,一应事务都经她的手,她立时站出来道:“妾身发誓,张姨娘安胎药的方子绝无错漏,且她一直小心谨慎,安胎药都是在自己院里煎的,未经他人之手,这事与我无关。”
江佾点点头,问怀里的张姨娘,“这药不是你自己院里熬的吗?怪不着旁人,还是查查自己院里哪个丫头手脚不干净吧。”
张姨娘有孕,心气不稳,听了这话,她更加惊惶,转身环顾四周,突然伸手一指苏鸢,大喊道:“是她!老爷,是她害我!”
苏姨娘原本神游天外,闻言一愣,“妹妹,你胡说什么呢?这些日子我都没出过闻源阁,如何害你?”
“你是没出过,可你的侍女芙蕖出过,我的侍女亲眼看见她常常经过我的院子!”
她说着,一推身旁的小侍女,那侍女便支支吾吾道:“这段时日,芙蕖姐姐的确来过,我日日出门去厨房端药膳,倒是撞见过了两三回。”
江佾皱起眉头,看向苏姨娘,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鸢儿,当真是你?”
两行流泪从苏姨娘眼中流下,她戚戚然道:“郎君,妾身这两日因为淮月的事情忧心不已,且还被软禁在院中,哪里有机会命芙蕖害人?”
她哭得梨花带雨,上前拉着江佾的袖子道:“更何况,郎君,您真的相信妾身是这么恶毒的人吗?”
江佾望着她的脸,到底是生出几分不忍来,“我自是不信,芙蕖,你将事情说清楚,也好叫张姨娘消了疑虑。”
芙蕖正要站出来回话,管家孙澄站出来道:“老爷,张姨娘的确是误会了,芙蕖常常在苏姨娘软禁期间出门,乃是老奴的缘故。”
“哦?这是为何?”
孙澄弓身回答,“老爷,芙蕖是我的内侄女,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苏姨娘被禁足,芙蕖常常说院里伙食供应不佳,我是心疼她,这才常常叫她在无人时去我那,我好拿些东西给她。”
他说完,跪在地上道:“都是老奴的错,还请老爷勿怪苏姨娘!”
孙澄明为管家,实则是江佾的心腹,明里暗里替他做了不少事。他本就不信苏鸢会害人,此刻又有孙澄作保,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来人,送张姨娘回去休息。”
张姨娘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向江佾,“老爷!”
“好了,往后你的安胎药会由我亲自命人看着,不会出一点纰漏。你今日搅了府中的宴会,我谅你有孕,便不同你计较了,回去吧!”
张姨娘自知此时局面对她不利,悻悻然走了,也忽略了背后苏氏传来的那道恶毒的视线。江佾一脸忧愁,“尽是这些腌臢事!”
“父亲,既然笄礼结束了,女儿便回去休息了。”
江泛月懒得看张姨娘这出自导自演的争宠戏码,有些困倦地起身道。谁知江佾不仅不同意,还将她一通训,“这是做什么?今日是你的及笄礼,你现在应该出去好生款待宾客,记住,多同崔延搭话!”
江泛月嘴角抿了抿,只好又出了家庙到了前厅。宴席上早有侍女上了酒菜,众人三三两两围坐一团,谈笑甚欢。江泛月不见崔延,亦不见赵霁,在厅中转了两圈,绕过一片曲水流觞,又往桥上走。只见湖对岸围了一大群人,熙熙攘攘的,不知道在做甚。“姑娘,他们应该是在投壶呢。”
松仪笑问,“姑娘没玩过这个,要不要去看看?”
江泛月也来了兴趣,点点头,便一路往对岸走。刚走过去,江泛月便听得人群中时不时传来的箭矢之声,还有众人的喝彩声。她走到人群中一看,发现居然是赵霁和崔延在投壶,一旁的小几上放着一个托盘,上头是个玉如意,想来就是他们的赌注。他们两人皆是容貌出众的少年郎君,一时引了不少世家贵女前来观看,将小小的庭院堵得水泄不通。透过围成山一般的人裙,江泛月只能看见两人的脸,于是她换了个方向,绕过一大片人群,朝两人后头的假山走去。松仪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意图,低声道:“姑娘,不行,这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