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从清嘉居一处未上锁的侧门进去,里头一片寂静。江泛月绕过几间厢房,见里头都熄着灯,黑漆漆的。她又抬步走到正厅,一进门便发现烛火还未熄,厅中的桌上摆着许多酒菜,而几个侍女婆子们皆三三两两倒在了地上。江泛月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探几人的鼻息,还好还好,只是晕过去了。大概是酒中被下了药,几人被迷晕了。这也恰恰证明,张姨娘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江泛月小心翼翼绕过众人,举起灯一路往内室走。内室是张姨娘的卧房,中陈设精致,处处精美,连帘子用得都是上好的珍珠。床上早就是没人了,江泛月不做犹豫,迅速在屋中翻找起来,试图寻出些蛛丝马迹。可屋中都是些常见的珠玉宝贝,江泛月寻了半晌,也没找出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她想了想,又走到耳房,耳房里亦有床铺桌椅等摆设,只是比正屋朴素了不少,江泛月猜那应该是张姨娘贴身丫鬟的起居之地。她打开各个箱笼翻了翻,终于在靠近床边的一个匣子里发现了几包草药。这应该就是张姨娘的安胎药了。她自从有孕以来,便时常疑神疑鬼,觉得有人要下药害她,故而所有的安胎药都是她自己院里的侍女保管的,从不经他人之手。江泛月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把抱走。她还想去厢房看看,走到耳房门口,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惊肉跳。江泛月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她立刻收回脚步,抱着药包缩在耳房中,吹熄了自己带来的灯火,一动也不敢动。很快,正屋中一前一后响起两道脚步声。两人在屋中走动起来,片刻后,似是停在了那几个倒着的侍女婆子面前。“她们明日醒来不会发现吧?”
一道温婉的女声响起,居然是苏鸢。“你放心,我下的药叫醉香,症状与喝醉无异,她们玩忽职守,偷偷喝酒吃肉,本就心虚地很,明日起来,也只会以为是喝醉了,这才导致的意外。”
是孙澄!“那便好。”
苏氏似乎坐下了,又自顾自地抱怨,“这张氏着实可恶,次次欺压于我,还以为孩子生下来就能扳倒我?做梦!”
耳房中的江泛月心中明白了一切,她猜的果然没错,这事真是他们做的,这两人有一腿!“先别说这些了,趁着如今夜里无人,赶紧将那些东西换了,免得明日有人疑心咱们。”
孙澄道。苏姨娘似乎起了身,两人开始在屋中翻找起来。但寻了半刻,他们也如江泛月一般一无所获。苏姨娘便有些急切地问,“东西呢?在哪呀?”
“别急,如今三更半夜的,不会有人过来,且耐心找找。”
孙澄安抚道。外间翻找东西的声音越来越大,再过不久,两人怕是便要如她一般,来耳房找了。若被他们发现自己,为了灭口,她自然是难逃一死。毕竟,如今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了。还好自己有空间,否则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想到这,江泛月忙伸手往怀里掏,却蓦地发现怀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糟了!她夜里出门匆忙,忘记带镜子了!江泛月顿时如临大敌,她急得差点儿落泪,却还是只能以最快速度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开始想办法。她开始慢慢往毗临抄手游廊的那扇窗户处挪动。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近,江泛月心神不宁,正走到窗边,一时不慎,竟碰到了窗旁的花架子。花架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嘎吱”声,然而这点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中也被无限放大。江泛月一顿,外头立时响起孙澄的声音,“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一瞬间,外头翻找东西的声音停住,马上寂静了下来。江泛月心跳如鼓,她知道两人正往这边走,马上就要进来了。她心中焦急万分,正当不知道如何是好时,便见窗外忽掠进一道人影,一把揽过江泛月,上了顶梁处。他动作一气呵成,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几乎是两人刚上去的那一瞬,苏氏和孙澄便推门而入。耳房中黑漆漆一片,两人手中各拿着一盏烛火,停在门前朝里张望。烛火能照亮的地方有限,且他们一时也不会想着往头顶看,江泛月算是暂时安全了下来。她看向一旁的李归舟,因为顶梁空间有限,江泛月占据了大部分地方,他只用手撑着一根细杆,大半身体几乎悬空。上头黑漆漆的,江泛月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模模糊糊见他侧脸紧绷,一脸沉肃,也不看她。“什么动静呀?”
苏姨娘走进来,在屋中四处翻看。孙澄谨慎地四下走动,一双眼锐利无比。这时,窗外忽响起几声猫叫,两人的面色皆缓了下来。“别管了,快找吧。”
苏姨娘催促,“天都要亮了!”
两人不再停留,立刻加快手上的动作。可找了大半天,他们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怎么会这样?药包呢?”
“咱们四处都找遍了,她发疯自己全喝了也说不定。”
苏姨娘疲惫道。“别儿戏了,若是明日被找出来,我看你怎么收场!”
“别说现在咱们找不到,就算明日被翻出来,也没有证据说明是我做的。”
苏姨娘冷笑,“想害她的人多着呢,难道只有我一个?这个解决了,下一个就是江泛月,不除去她们,我觉都睡不好!”
房顶的江泛月眨了眨眼睛,忽觉李归舟往她这儿望来。下头的苏姨娘说完,率先走了出去,对孙澄道:“一会儿我叫芙蕖来,她心细,我便不在这做无用功了!”
孙澄指着她的背影欲骂:“你……”他终究是闭了嘴,也大步随苏姨娘走了。两人一走,江泛月才终于松了口气,她戳戳李归舟,“脏死了,快带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