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侍女上前回话,“老爷,这是安阳街百济堂的大夫,医术高超,颇有盛名。”
“嗯,烦请大夫看看这酒杯有什么问题吧。”
李归舟面不改色,也并不看江泛月,只朝江佾拱手行了一礼后,便去验看那酒杯。江泛月暗暗注视着苏鸢的表情,见她时不时用目光看向孙澄,心中冷笑,现在知道怕了?“这杯里被下了药。”
一番验看过后,李归舟语气平缓道:“此药名叫醉香,在大周不常见,应该是邶国传进来的,醉香是一种蒙汗药,服用者面色潮红、久睡不醒,就像醉酒一样。下到酒里,就更不容易叫人发觉了。”
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在场众人顿时睁大了眼睛。江佾一愣,“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归舟淡然一笑,“若不是我前两年随师傅去过邶国游历,今日还真看不出个究竟来。”
他一说完,几个即将被处死的侍女也挣扎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道:“原来是有人下了药!故意迷晕我们,好让姨娘自己出了门去!”
“奴婢们酒量不浅的,昨夜顾忌着娘子有身孕,都不敢多喝的,肯定不是喝醉的!”
“老爷,我们是冤枉的!”
“饶了我们吧!”
江佾被她们吵得头疼,一挥手,叫人拿绸布将她们的嘴全堵上了。屋里渐渐安静下来,江佾一拍桌子问:“谁干的?!”
“父亲莫急,此人跑不掉了。”
江泛月让松仪将杯子收起来,又道:“我那时见叫不醒众人,便想出去找人,可是刚走道屋门口,外头便有人进来了,女儿只好躲到耳房中。”
她这话一出,苏鸢和孙澄立刻变了脸色。“是苏姨娘和孙澄,他们大半夜鬼鬼祟祟进来,还……”她话未说完,立刻被两人打断:“七姑娘,你别血口喷人!”
“七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然而江佾却无视两人的插话,问,“他们怎么了?”
江泛月便将自己昨夜听见的话一一说了出来,只略过了李归舟的出现。“我那时便已经想到,张姨娘多半已经遇害了。还有,我听见他们似乎在外头找什么草药,看见耳房的箱笼里有几包药,便带着草药藏进了柜子里,这才逃过一劫。”
苏鸢和孙澄立刻争辩起来,江泛月却忽略两人,径直从匣子里拿出药包,对江佾道:“父亲,这便是我昨夜从清嘉居里带走的药,请父亲过目。”
江佾接过药包,递给李归舟,“这应该是内人张氏的安胎药,请大夫为我再看看有什么不妥吧。”
李归舟点点头,接过那药包放在桌上,打开细细翻看起来。在这样严肃的场合,江泛月看着他那装模作样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谁能知道,这药方才还是李归舟亲自装好的呢……半晌后,他“验看”完毕,又取出那一味苍旻子,说了一通结论。“什么?致幻?!”
众人一惊,顿时议论纷纷。“张姨娘的安胎药里果真被下了东西?所以她最近才心神不宁的,在侍女昏迷之时,跌入了湖中?”
苗姨娘问。“不是,这只是让人们皆认为张姨娘是失足落水的助力,其实,张姨娘是被孙澄和芙蕖一同下了药,投入湖中的!”
苗姨娘让人将张姨娘那个贴身侍女嘴里的东西除了,问,“你可知这药是怎么回事?”
那侍女一被拿掉口中的东西,便立刻说道:“这药是府医开的,奴婢日日贴身保管着,可绝对不是奴婢干的!”
“那药怎么会有问题?”
屋中吵吵闹闹,江佾皆不想再听,他一步一步走向苏鸢,低声问,“鸢儿,真的是你吗?”
“老爷,方才那些推论都是七姑娘一人所言,若是七姑娘撒谎了呢?我昨日根本没见过孙澄,也没拿过什么安胎药啊!”
苏鸢说着,眼里泛起泪花,那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她又恳切地望着江佾道:“郎君,您当真相信妾身会害人吗?”
江佾望着她的泪言,一时五味杂陈。“老爷不必忧心,苏妹妹既然说没拿过安胎药,那妾身派人去清嘉居找找也就知道了。”
没过一会,有家丁从清嘉居搜了几包药出来,形状大小与江泛月拿出的无异。江佾示意家丁将药拿给李归舟验看,李归舟细细查看之后,皱了皱眉头。“大夫,可是药中无毒?”
他点了点头。江泛月心中了然,他们也真是聪明,知道药不见了之后,以防万一,又重新放了些真正的安胎药进去,手段高明,让人叹服。苏鸢和孙澄顿时大出了口气,苏鸢瞥她一眼,带着哭腔对她道:“七姑娘,您可不能随随便便拿出一些脏东西来,就想致我于死地呀!是不是因为上次婉娘的事,你记恨与我?可是那真的与我没有关系,我毫不知情呀……”江佾也面色不善地看着江泛月,抬起手指着她要骂。江泛月无视她们,叫那保管药材的侍女上前,语气冷静道:“你且好好认认,这桌上两包药,究竟哪一个才是你日日保管,煎给张姨娘喝的?”
那侍女战战兢兢,上前仔细对比了半晌,随后冒着冷汗,语气颤抖道:“看起来一模一样,奴婢实在是认不出来……”此话一出,江泛月心中凉了半截。她正想说些什么,忽的一阵掌风袭来,她生生挨了江佾一巴掌。“你胡闹什么!还嫌这里不够乱是不是?给我滚出去!”
江泛月一时被打倒在地,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远处站着的李归舟大步朝她这里走来。江泛月立马用眼神制止他,让他不要上前。“来人,将那群刁仆杀了,七姑娘打二十大板,丢回院里去!”
此话一出,屋中侍女哭成一片,照儿和松仪也忙跪下求情,然而江佾看都不看她们一眼,转头去安慰苏鸢。就在几人即将被拖出去之际,那侍女忽想到了什么,挣扎着爬回来道:“不对!不对!不一样,两包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