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你放心,有了这钱,娘肯定给你找个更好的,看那丧门星的样子,也没几天好活的了。”
李老太劝着。李山这才同意按手印。唐云秋收好和离书,俯身将小姑娘抱起,冲李家众人道:“你们李家看不上姑娘,我们沈家可宝贝的紧,她我一起带走。”
看在唐云秋顿给了银子份上,李老太无所谓的摆摆手,一个赔钱货而已,瘦得跟个猴似的,卖也卖不了几个钱,她不稀罕。伴随着李家“砰”的一声关上,带着人出来的唐云秋心落到实处。她还以为要废不少劲才能把人救出来呢,竟然一点银子就能打发了。想到这里,唐云秋更加心疼这个三女儿了,她在李家众人心头就值这点。怀里的小姑娘用圆溜溜的大眼盯着唐云秋,对于她而言,唐云秋就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将她救了。小姑娘比老二家里那一对双胞胎还要瘦一些,一双眼睛往外鼓着,看的唐云秋尤为心疼。“乖乖,我是你外婆,以后跟着外婆住好不好呀?”
唐云秋下意识放轻嗓音。小姑娘用力点点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唐云秋扭头朝着边上跟着的沈三翠看了一眼,不管是在李家还是现在,她都没能在沈三翠脸上看到多少波动。这样的症状,像是抑郁了一样。唐云秋忧心忡忡回到沈家。沈大金比他们快一步。走进堂屋,唐云秋总算见到了沈老太这个唯一在读书的儿子。对于这个儿子,可谓是千娇百宠,将家里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了。沈五书穿着同大家不一样的长衫,端着读书人的架子,坐在最上方。仔细看过去,能看到对方眼底的轻蔑。光是这么一打量,识人众多的唐云秋便知道这个小儿子是个什么东西了。“娘,咱们不是要去逃荒吗,带这么多拖油瓶做什么,你快把人送回去,等会儿李家人要来闹了。”
沈五书眉头蹙着,满脸不悦。他本就不乐意回来,被形势所迫,心里正一肚子气呢。“嚯,你现在不得了啊,读了几个书,还管到老娘我头上了啊!”
“娘,你……”平日里对他和颜悦色的娘居然这般和他说话,沈五书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他和当初沈四铜那不可置信的神色一模一样。见他还不服气,唐云秋脸唰的一下就沉下来,对着沈五书劈头盖脸就是一阵骂:“老娘供你读书,不是让你插手老娘的事的,还拖油瓶,圣贤书都被读狗肚子里去了啊!你三姐还能帮着做做饭啥的,你能干啥?你除了干坐着还能干啥?!”
“我……”“我什么我,还不赶紧给老娘滚去收拾,要是耽误了大家时间,就别怪老娘不客气!”
骂完,唐云秋舒服了不少,扭头又瞧见在帮沈五书收拾包袱的林氏,心头怒火又冒了出来。“林氏,你帮他收拾做甚,让他自己干!”
被婆婆点名,林氏吓得一颤,赶紧缩回手,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你去做饭,让他自己弄。”
唐云秋语气缓和了一些。林氏垂着头走出堂屋,堂屋内剩下一片寂静。趁着这个气氛,唐云秋给沈家的众人立规矩。“现在不比以前,逃荒路上事情多着呢,以后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沈五书,特别是你!”
“娘,我堂堂读书人,怎么能自己动手呢,我……”“读书人?你考上童生了?”
唐云秋反问。“没……”“那你考上秀才了?”
“没……”沈五书头几乎快垂在地上。“没有你给我说什么屁话,赶紧给老娘动起来,等会儿走之前没把你那些家伙收拾好,就都别带了!”
沈五书不敢再语。唐云秋坐在长凳上平复自己的情绪。好在老太婆在沈家有足够的威严,不然这一个反驳一句,她还真说不赢。沈大金缓缓坐过来,“娘,四弟还关柴房呢,他的行李……”“他那点东西等会儿我去收拾,等会儿上路,就把他绑在板车前面,让他在前边拉车。”
唐云秋一早就想好的法子。这个老四主意大得很,不好好磨一磨,一家子跟着遭殃。沈大金又问:“饭给吃吗?”
唐云秋本是不想给的,可想到等会儿要沈四铜拉车,是个力气活,还是要给点,便点点头,“你待会儿给他个饼子吧。”
午饭过后,一家子收拾好,将一袋袋麻布装的粮食般上板车,包袱往板车上塞了塞,多出来的便自己背着。沈四铜被关了一夜,整个人更显阴沉,唐云秋让他拉车他也没多说什么。村里九户人集结在村口,黑压压的一片,十分壮观。“村长,我家那口子去镇上买粮了,还没回来呢!”
一位大娘着急开口。唐云秋看过去,发现是住她隔壁的嫂子。“胡闹!我不是说了今天这个时辰必须来的吗,你这耽误的是大家的时间!”
村长不悦。众人纷纷劝村长别生气,表示多等会儿也没啥。他们却没看到村长紧蹙的眉峰。没等多久,一个人影出现在村口。那人架着牛车,快速抵达人群这边。“村长,村长,不好了。”
那人远远喊着着话。众人不知是什么意思,村长却是心里一“咯噔。”
跟在队伍中的唐云秋在记忆中找到架牛车这人的信息,正是方才说自家少人的大娘家的那口子,是沈老太已经去世丈夫的二哥。“村长,有官兵追来了!咱们得快点跑啊!”
沈二叔架着牛车冲上前,及时刹住车。“官兵?怎么会有官兵来了?!”
“我听说朝廷最近在抓逃民,咱们带着粮食跑,被抓回去肯定会没命的!”
“要不是等他,咱们都走出老远了。”
“现在怎么办啊,我不想蹲大牢……”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众多的疑惑和埋怨。“住嘴!”
村长高声呵斥。别看村长五十岁不到,辈分却是村里最高的,这个年纪,依旧中气十足,瞬间就将众人镇住。“官兵到哪里了?”
“才出县门呢,我在买粮的时候听别人说的,说是有书院的人告发咱们沈家村要逃,那告发的人还得了县令十两银子的赏金,我一听到消息,立刻赶着牛车回来了。”
“书院的人?咱们不认识书院的人啊?!”
“是啊。”
“不对啊,咱们村有个书院回来的!”
众人能喷出火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唐云秋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