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房间内,弦歌伸出细白的手指,动作优雅提起茶壶,随即倒下一杯温热的茶,最后推到了坐在她对面之人面前。“公子今日真是准时,以往的今日并非来得这么早,今日来得这么早,莫非是有什么要事?”
弦歌捧着一杯茶,细细品尝一口,随后笑着望着面前的男子,似不经意问道。一句陪着笑脸的话,换来男子一声冷笑。弦歌心口一颤,面色不由自主白了些许,捏着茶杯的手死死用着力气。若是她有武功在身,怕是杯子都可以直接被捏碎了。对面男子一身黑色衣裳,头顶带着黑色斗笠,斗笠上的黑色轻纱遮盖了男子面容。隔着这一层轻纱,弦歌并不能将男子的面貌看清楚,也不知男子的神色,唯一能知晓男子是高兴亦或是不满的来源,便就是男子开口说话的语气。男子冷眼盯着弦歌,见她面色发白,不由嗤笑,布满老茧的手握上茶杯,意有所指:“听闻,近来这里来了个什么南公子?”
“我还听说,她为了你,可是这段时期日日买下你,若不是我早买下你每个月的今日,怕是今天来陪伴你的人,又是这位南公子了吧?”
弦歌听到对方提起南蕴,乌黑的眼眸颤了颤,垂眸之际望见对方捏住茶杯,一时间面色又白一分。她连忙站起身,而后又掀裙跪下:“公子明鉴,奴对这位南公子并无意,接近她全然是为了公子您曾经交代的事!”
“哦?是吗?”
“奴不敢隐瞒公子,求公子明鉴,求公子垂怜。”
弦歌跪着往前,双手垂在男子腿上,她抬眸微颤双睫望着男子,眼眶微红,一副份外惹人怜爱的模样。在男子面前自卑的与一口一个奴称呼自己的模样,与在南蕴面前得到尊重的样子,形成了剧烈的对比。弦歌心中苦笑不已,面上却仍旧做出勾引人的样子。她在南公子身边的短短数日,她已经就得到了这么多年来没有过的自尊,这样的她已然知足了……男子盯着弦歌打量,似在分辨她话是真是假。半晌,他一把推开弦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目光落在狼狈的弦歌身上时冷嗤了声,他警告道:“最好是如此,若是让我发现什么,你便也不想要活了!”
弦歌被推倒在地上,手心重重蹭在地面,养的娇嫩的肌肤瞬间冒出血珠。男子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嫌弃与鄙夷,他冷笑讥讽不停:“分明是个妓子,却将身体养的如富贵人家家中小姐一般,有小姐身子,却没小姐命!”
每一个字都宛若一把刀一般,恶狠狠的扎在弦歌心口。她撑着身体爬起来,旋即抬眸看向男子,余光落在已空了的茶盏时,她忽而一笑。“说起来,你曾经找我行事时,怕是不知晓我本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若非家道中落,我又怎会在此地。”
“不过说来也罢,总会我现在就是女子嫌弃,男子着迷的妓女,若是路上能有公子你这般伟岸之人相伴,也是一桩佳话了。”
弦歌意有所指,一边笑一边哭着泪。胸口的痛意越来越浓,再开口之际,口中蓦然溢出一口鲜血。“你!”
男子震惊,目光阴狠在弦歌身上徘徊,最终目光落在面前已经空了的杯子上。他恶狠狠起身,怒踹着弦歌,咬牙切齿怒吼:“贱人!怎敢下药加害我?”
说罢,他怒从心起,抽出桌上的长剑,旋即怒刺进弦歌胸膛。事毕,男子毒发,一个没站稳,不慎将桌上茶壶摔落至地。正好到二楼的南蕴听到动静,神色一变,迅速上前推开弦歌房门。一开门,便对上正好被人用力打开的窗户,目光往下,落在了已气绝身亡的弦歌身上。“弦歌!”
南蕴惊呼上前,不敢置信看着死不瞑目未曾闭眼的弦歌。她颤着手,为弦歌盖上眼帘。北凉寒追进来,目光落在弦歌身上,随即走近南蕴:“南蕴,节哀。”
他虽不满弦歌占据了这些日子南蕴的时间,但南蕴对待弦歌的样子,他全部看在眼中。如今弦歌身死,怕是南蕴又得难过一阵子。南蕴呼吸困难,两眼死死盯着弦歌,眼中已有泪珠溢出,她声音发颤:“北凉寒,你说……弦歌这般怕疼的人,去的时候该有多疼啊……”弦歌唇角有吐出的黑血,此显然是毒。胸口又被刺穿一剑,更是疼。二者相结合,应当是多有痛苦。她早该发现的,曾当日弦歌主动表明她与神秘人之间的事情,再到后来有意无意试探她为何要打听神秘人之事。桩桩件件,这都表明了弦歌已下定决定帮她的想法,只是她迟迟未能发现,若是早一些发现,她定然不会让弦歌就此下毒谋害神秘人,最终落得自己惨死一幕。南蕴心口甚疼,泪珠一滴接着一滴滑落。北凉寒无声陪伴着她,余光落在大开的窗户上时,他不由起身上前探查。窗口上正有一个脚印,显然房中的人就是通过跳窗逃离。北凉寒回眸看了眼还在悲伤中的南蕴,旋即环顾四周,最后踩在那些脚印跳下楼,追着神秘人踪迹,也给予了南蕴安静的环境。房中,南蕴仍旧是伤心不已。她无声的流着泪,死死的将弦歌拥入怀中,此时此刻她无比的后悔,为何不将一切对弦歌坦白,又为何不与弦歌说清楚,她并非男儿身,而是实打实的一个女子。女子最能体会到一个女子的情绪,她对弦歌大多数的情绪来源是因为她将弦歌看待成朋友,同时也是心疼弦歌一切遭遇。今日一切,她从来没预想过。“啊……弦歌!”
忽而,一声带着恐慌的惊叫传来。南蕴抬眸,看到正吓得跌坐在地的老鸨。老鸨三两下爬到南蕴身侧,颤着手去探弦歌鼻息:“怎…怎么回事……为何弦歌会……”“弦歌原先的客人杀了她,我进来时便是如此一幕。”
南蕴抬手摸着泪,下定决心道:我与弦歌是一见如故,今日她这般惨死,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她已经去了,也无法再为你赚钱,妈妈你就行个好,让我将弦歌带走好生安葬吧。”
一听要带走弦歌,老鸨当即变了面色:“不行!”
说完,余光瞥着弦歌苍白的脸,老鸨心中一个激灵,却仍旧故作镇定:“要带走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你花钱赎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