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日升,新的一天缓缓拉开帷幕。天际间那抹灰白出现的时候,苏颂微微动了动脚。门从里面哐哐敲了三下,乔枯的声音传出来,“左先生,扶苏公子又烧起来了,烫得都可以煮鸡蛋了。”
“乔枯。”
苏颂的心从昨天绷到现在,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他问,“裴烟怎么样?”
“姑娘没事。”
闻言,苏颂才敢喘口气,他这才有心思关注乔枯刚才的话,他看向左先生。左先生昨晚也熬到后半夜撑不住了才睡下,他沉声说,“乔枯,你先别急,按照裴烟昨天教的方法给他擦身子降温。我昨晚改进了药方,现在就让黄芪去抓药。”
“是。”
苏颂听到了乔枯离开的脚步声,他紧张地等待着,等待着下次的结果。从清晨到黄昏,苏颂就一直站着,还是左先生看不下去,逼着他吃了几块点心。夜幕降临,杨瀚林找过来了。他嘲讽地看了苏颂一烟,暗道一声活该。又很快恢复表情,开始跟他说正事,“难民进入川西府后大多数都被带去开荒了,但还有一部分在城里找到了做工的地方,这些人每天接触的人鱼龙混杂,也一时半会儿查不完。不过就目前能拿到的结果来看,阑干村十里处开荒点的死亡人数最多,多是老弱妇孺,看来是瘟疫没错了。”
杨瀚林今天忙上忙下地跑了一天,到现在连口热乎饭都没有吃上。他又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现在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两条腿站着直打颤。杨瀚林也不讲究了,他干脆撩起袍子坐在院外的台阶上跟苏颂说话,“我差人问过死者的家属了,这一路走来每天都有人死亡,本来一起逃难的人挺多的,到最后只剩下这么几个活着到了西北。”
由南到北,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更不知道传染了多少人。看苏颂没有说话,杨瀚林继续说,“今天封锁城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这天天封着也不行。”
苏颂沉着眸子说,“先把跟死者密切接触过的人集中到一起安置,分散在各处做工的难民和跟他们密切接触过的人也集中起来,观察,寻医问药,每一步都不要落下。至于其他人,派人到处巡逻,有异常赶紧上报。”
“也只能这样了。”
杨瀚林揉着酸痛的腰身站起来,“我去吃碗饭继续干,你是一直在这里吗?”
苏颂:“……嗯。”
昨晚消息已经传下去了,叶书他们一有消息就会来这里找他。杨瀚林:“啊哦,好的。”
杨瀚林走后,苏颂立马拿出川西府的地图,在他刚才说过的地方打上圈。没过多久,叶书来了,他跑得气喘吁吁,但顾不上喘匀气,他弓着腰拍着胸口说,“主子,这是所有在济安县做工的难民名单,以及他们在做工时接触到的顾客的名单。”
为了查到这些,叶书简直是用上了在济安县所有的情报系统。“协助杨瀚林把这些人集中起来观察,秘密召集县内所有的大夫,及时把脉看察。”
“是。”
叶书扶着膝盖喘气,他刚想起身离开,院内的门啪啪被拍了两下。乔枯带着哭腔喊,“苏公子,左先生,姑娘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