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出手的东西怎么要回来?何况是老爹当着群臣的面送出手的,更何况还不是给人家的,只是借人家看一天而已。皇帝答应好好的,你怎么上门去讨?李治眨巴眨巴眼睛,不敢相信李泰真的能把画给要回来,他就弱弱的问了句:“二哥不会是骗我的吧?”
“你放心,我换身衣服马上就去,肯定给你要回来。”
李治一下子就舒服多了,哪怕不要那幅画了,也没那么难过了,起码还有二哥是真的在乎自己的。“要不然算了,你再给我画一幅吧。”
李治虽然很不情愿,却也不希望二哥因为一幅画得罪人。本来就老被陷害,再树敌还活不活了?看李治一脸的委屈相,李泰轻轻的笑了:“你好好做功课,别再胡闹了,画的事包在我身上。”
“二哥”李治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你不会再画一幅来骗我吧?”
李泰弹了他的脑门一下:“鬼心眼真多,我想画也得有笔才能画,对不对?天底下就那么一套彩笔,你看住了。”
李治开心的笑了,他刚要转身去读书,忽然又紧张兮兮的问道:“你把画要回来,父皇会不会再来抢?”
“没事,我再画一幅给他就是了。”
“嗯!”
李治使劲的点了一下头,当时就笑得合不拢嘴了。李泰换了一身金黄的蟒龙袍,坐着半副銮驾慢悠悠的晃出了宫门。陆清随行在轿子旁边,莫名的感觉自己都威武了许多。李泰很少这么正式的出门,他更喜欢随意一点,非必要不坐轿,能走他就走着,走着才能领略街头巷尾的烟火气。皇子跟臣子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这个尺寸极难掌握。结交朝臣,是皇子的大忌讳,但是又有哪个皇子不结交朝臣?哪个朝臣不攀附皇子?所谓龙争虎斗,有时候争还是不争,斗还是不斗,其实也由不得龙,也由不得虎。李泰之所以这么高调,就是让别人都知道他去阎府肯定是有事,而不是跟阎家有什么交情。越是随便给人家的感觉就越是亲和,往往也越是代表着交情匪浅。李泰大驾光临,阎府满门皆惊。阎立本才到家没多一会儿,把画挂起来,派人给兄长阎立德送信,请他来家看画。“老爷,老爷”下人慌慌张张的跑进中堂来报事,阎立本还以为是兄长阎立德来了,没想到下人张嘴就是一句:“魏王驾到,半副銮驾马上到门口了。”
“啊?”
阎立本大吃一惊,这可以开天辟地头一回,从来没听说过魏王主动到哪个臣子家里做客。这殊荣来的也太突然了,让人有点措手不及。阎立本也来不及多想什么,急忙吩咐:“动乐相迎!”
什么红毡倒地,什么净水铺街这些都来不及了,奏个乐还是来得及的,虽然仓促倒也凑和得上。阎立本急急忙忙跑到门口迎接魏王殿下去了,中堂里就只剩下他的闺女阎婉和一个小丫环。“小姐,咱们回房去吧。”
丫环恋恋不舍的看一眼这幅漂亮的画,再想看也不能再看了,老爷让她们即刻回房,她们必须得赶紧离开这里。阎婉虽然是个大家闺秀,却不是那种温婉的性子,从小就娇生惯养大的,自是有着小姐脾气。“嗯。”
阎婉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狡黠的一笑,她指了指画,对小丫环说道:“把画卷起来,咱们拿回房去看。”
“小姐,这如何使得?老爷说这画不许人靠近。”
“你好不晓事。”
阎婉小脸一绷,气势十足又十分有理的说了一大段话。“爹爹要在这儿待客,客厅中央放一只大公鸡,成何体统?这画如此珍贵,须得好生保管才是,咱们拿回去,免得被哪个不长眼的给摸坏了。”
小丫环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反正小姐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干,她上去把画给摘了下来,匆匆卷好,赶紧挽着小姐回房去了。李泰一路招摇,来到阎府门口他倒是没摆什么谱,到地儿就落了轿,陆清掀起轿帘,他就下了轿。阎立本还没走到门口,见李泰都下轿了,他急忙小跑几步,到跟前撩袍欲跪,李泰隔空一摆手,笑道:“阎侍郎免礼。”
阎立本跪一半就站了起来,他拱手一揖:“臣阎立本拜见”“阎侍郎不必客气,本宫贸然来访,唐突之处还望阎侍郎多多包涵。”
“殿下驾临,实乃阎门之幸,请!”
阎立本躬身相请,李泰抬腿就迈过了门坎,陆清随后跟上。君臣俩边走边聊,阎立本满脸堆笑的说道:“几番求见殿下皆未如愿,殿下今日亲临,千万要多坐一会儿,我有许多话要向您请教。”
李泰有几分尴尬的扯出一丝干瘪瘪的假笑:“实不相瞒,我特意登门来访,是要取回那幅咏鸡图。”
“呃?”
阎立本好像没听懂李泰的话,脑子多少是有点懵,他是不是说要取回那幅咏鸡图?皇上答应借我看一天的,这可是我磕头求来的。看一天有什么不行的?你这么快就追上来往回要?“殿下是担心臣保管不好么?”
阎立本恨不得把那幅画据为己有,让他马上就还回去,他真的是心有不甘。“当然不是,实话跟您说,这幅画是我给雉奴画的,父皇把画借给您,雉奴大哭了一场,他哭的我心像猫抓似的,因此特意过府来跟您商量,先让我把画拿回去哄哄他,过些时日说通了他,我再把画给您送过来,或者我再画一副送您,您看如何?”
李泰话说的极为客气,阎立本听到耳朵里的话却没有这么客气,他分明听到李泰说的是“赶紧把画给我拿来,别逼我跟你翻脸,没你的好果子吃。”
“殿下莫急,画就在中堂,马上交给您就是。”
阎立本敢说别的吗?不敢。莫说他是圣宠正隆的魏王,就是不起眼的一个亲王,他也得罪不起。李泰也料到他不会有不同意见,便笑道:“给您添麻烦了。”
“殿下说哪里话来?”
阎立本讪讪的笑着,他似乎听到李泰在说“算你个老小子懂事”,不懂事咋办?敢不懂事吗?说说笑笑很快就来到了中堂,早有仆人打开了房门,李泰向里面望了一眼,空间还是挺宽阔的。“咦?”
阎立本远远的看到房间里空空荡荡,不由得浑身发冷,三魂都直往脑门子上掸,这画怎么能不翼而习呢?别的东西丢了也好、坏了也罢都无关紧要,偏偏这副画损失不得,尤其是这个时间段,他就魂不守舍的走进了中堂,一时都不知道该说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