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喝酒喝得正高兴,忽然听说有皇帝的口谕到,他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连顿酒都喝不畅快,真扫兴。皇帝的口谕那是下给他李承乾一个人的,不可能到酒楼来喊一嗓子,皇帝跟你说啥啥啥了。李承乾只好悻悻的告辞,平白的窝了一肚子的气,坐轿回到府衙,他到后衙坐好,让人把小黄门子带过来。“参见太子殿下。”
小黄门子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后说道:“于志宁母亲病重,陛下让太子过去探病以示尊师之道。”
“知道了,本宫这就去。”
李承乾摆了摆手,小黄门子一揖而退,到门外领了一串赏钱,回转皇宫去了。李承乾冷哼一声,把扇子狠狠的往桌子上一摔,玳瑁的扇骨摔出了裂痕。这算什么大事?也值得特意传个口谕?我哪里活得像个太子了?于家一个老棺材瓤子病了,就折腾我去一趟,我连喝顿酒都喝不消停,难得遇上个能聊聊天的朋友,居然这片时的快乐都不让我有。牢骚满腹也没有用,该去还得去,还得笑容满面的去。李承乾让人备了一份礼单,坐轿去了于志宁的家。李承乾还真没来过于志宁的家,到了于府门前他下轿一看,吓了一大跳,他打量一下这门墙,忍不住问了句:“这是于府?你们没走错地方吗?”
太子太师可是东宫三师之一,正经的一品大员,这是什么宅院?说它是蓬门陋室,确实是有点夸张了,人家好歹不是草房子。这小门小院的能有几间房舍?这里会是于志宁的家?李承乾去过魏征的家,他以为满朝最为简陋的宅院就是魏征的家了,魏征的宅院是皇帝赐的,赐的时候什么样,这些年来就一直是什么样,没在装修上花过一文钱,花园都被改成了菜园子,雕梁画栋都掉了漆也没有重刷一遍。于志宁原本也有一套皇帝赐的半旧的豪宅,奈何他没有那么多的下人打理庭院,老母多病,钱实在不够用,就跟皇帝申请一下,把豪宅给卖掉了,换了个小院落。李承乾以为所有的朝臣都住在朱门高墙之内,没想到这贵族圈子里居然还隐藏着一位贫民。于志宁听说太子来了,他只好亲自出迎,家里连一件乐器都没有,根本没办法动乐相迎,他就一个人从大门里走了出来。李承乾急忙抢着上前施了一礼,于志宁赶紧扶住了他,客套了两句,便一同走进门里。于志宁闻到李承乾身上有很重的酒气,心里就先是有几分的不悦,按理李承乾是来送礼的,于志宁不该多事,但是性格这东西真的极难改变,于志宁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要么你有什么毛病你藏住了,别被我发现,那就什么事都没有,要么你就做好挨骂的准备,被我发现了,我就不能装不知道。“太子跟谁喝酒了?这大白天的怎么就喝得脸都红了。”
于志宁觉得自己已经是压着火气,很收敛的问话了。李承乾听到耳朵里,却是声声诘问,这分明就是在教训自己,自己好心来送礼都会被教训,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李承乾尴尬的牵了牵嘴角,实话实说道:“是五弟请我吃酒,顺便还介绍了几个朋友给我认识。”
“哦,原来如此,五殿下是富贵闲人,他每天娱乐就是生活。”
于志宁边走边语重心长的说道:“太子身上担着家国天下,可不能跟他一般,一整天就是吃喝玩乐,要知道一寸光阴一寸金啊。”
“多谢太师教诲,我理会得。”
李承乾表面上恭恭敬敬,心里恨得直咬牙。“他的朋友想必也都是些闲散人员,你尽量远之,且莫与之为伍。”
李承乾简直忍不了了,你要是了解人家也行,你哪怕是见过人家也行,你连听都没听过人家,连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就断定人家一定是闲散人员?话说闲散人员就没有资格交朋友了吗?闲散人员一定就是坏人,一定就十恶不赦了?“不是闲散人员。”
李承乾强撑着一脸不掺假的假笑:“是突利可汗之弟结社率。”
结社率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也是在朝廷中挂有名字的在职人员。说的好听点是个闲职官员,其实就是东突厥放在长安的一个人质。严格的说结社率连个人质也算不上,因为他只是突利可汗的弟弟而已,并不是突利可汗的儿子,他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突利可汗用来向大唐表示友好的一个吉祥物。在李承乾的眼里心里,突厥人简直就是上天派下来的使者,谁能有机会看上一眼,那得是多大幸运?这分明是福报来了,怎么让他说的跟过街老鼠似的?于志宁一听说是结社率,当时就瞪圆了眼睛,连老母尚在病都顾不得了,一甩大袖子,指着李承乾就开始了长篇大论的暴骂。大到东西突厥与大唐的积年恩怨,小到突厥人的品性与汉人的格格不入,总之突厥人被于志宁给说成了不开化的半野人状态。跟突厥人在一起只能论仇,不能交友,跟他们交朋友约等于忘本,约等于跟畜生交朋友。这一通骂,骂得李承乾脸红脖子粗,如果有人这会儿往他手里递把刀的话,一桩血案那就在眼前。送礼能送出这个效果,李承乾是真的没有想到。李泰回到皇宫就一头扎进了画室,一面准备着巨幅的画纸,一面考虑如何构图。他在小纸上先是横横竖竖的画了几条线,可是看了一会儿就溜号,正在琢磨着就走了神。原因无他,只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画轴,那是他用将近一下午时间画成的一幅画,是房遗爱和他妹妹房遗月的合影画像。既然线稿画不下去,那就让自己休息一会儿,他抽出画轴展开来看,画面上一对俊男美女,真的很养眼。那天这幅画并没有画完,还差最后的润色,不过他回宫之后就给补完了,只是直到如今一直没给人家送去。李泰把那幅画挂了起来,支起画架,看着自己画成的画,开始了临摹,临摹的不错,百分之九十都一模一样,只是房遗爱的脸怎么都看不清楚,于是就照着镜子画了上去。临摹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没到一个时辰就画完了,他把画卷了起来,丢进筐里,又把挂着的那幅卷好装进了锦盒,他拿着锦盒走出了画室。答应人家的事,一定要做到,李泰说过尽量亲自把这幅画送到梁国公府的,今天刚好没事,当然要兑现自己的诺言。“顺轿,本宫要去梁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