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上下通扫一遍,扫过也没说什么,就轻轻的把两份奏章放到了桌子上。“说说你的想法,你想怎么办?”
李世民挺服李泰这个安静劲的,让看就看,看完就完了。“厚葬张宝,多赐金钱,令其子承袭父职以示天恩。”
“没了?这桩大案如何向世人交待?”
李世民当然知道如何安抚死者家属,这不用李泰来说,他想知道李泰是要丁是丁、卯是卯的硬掀真相,还是像他前几天说的心里有数就好。“府衙小吏石宏德因口角与少尹张宝结怨,趁机在张宝茶盏内投毒,事后畏罪潜逃至白石山遇劫匪丧命。”
李泰轻叹一声:“这也算天道轮回,善恶有报了。”
两份秘报,一份是李恪发来的石宏德的尸格以及从石宏德身上抽出来的刀,刀身上有清晰的花纹,刀当然是入库了,但是花纹被刻印到了纸上。李恪也是够缜密的,生怕文件半路被劫,分了两次送入京中,证物还尽最大的努力把花纹给复刻出来。另一份是苏烈发回来的,苏烈安排人半路埋伏,果然有人攻击囚车,他抓住了几个喽罗,首领原本是活捉了,没想到他嘴里藏了毒药,没留下活口。攻击囚车的人就是一伙劫匪,久居白石山,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买卖,他们用的刀上也有花纹,苏烈也复刻了一份,随密报呈了上来。可巧两个花纹一模一样,更巧的是一伙山匪兵器居然高度统一。正常来讲山匪的兵器应该五花八门的才对,哪有统一发放兵器的山寨?李世民坐了起来,缓缓的说道:“小喽罗没什么用,他最多认识他们头领,头领一死,真是死无对证,想往上查,很难。”
“剿匪白石山,务必连根拔起,寸草不留。既为黎民除了大害,也为张宝报了血仇。”
李泰都不搭李世民的话茬,你心里明明白白的,跟我装什么糊涂?说什么好查不好查,根本就不需要查,好吗?那天说这件事的时候,就只有长孙无忌和李承乾在,如果这件事不是老爹你和我做下的,有嫌疑的人就只有舅父和皇兄了。李承乾的嫌疑不用洗,赖都赖不上,他能往这些事上用点心思,都算他出息了,都应该祭祖庆祝一下。李泰知道李世民就是在看他的态度,他其实一点都不介意这件事就这么压下去,就算李世民想掀起来,李泰也主张压下去,不是跟舅舅有多亲,而是刚劝过李治“打不过的要忍”。长孙无忌是代北士族的领头人,想动长孙无忌必须要权衡清楚了才能动手,现在这个时候,别说动手,动这个念头都很危险。李世民轻轻的点了点桌子上的两份秘报:“那这个怎么处理?”
如果想要完全的掩盖事实一辈子,那这两份秘报就不应该留下来,否则这是随时可以掀出真相或者说随时可以掀出追查真相豁口的证物。“当然是封存啊。”
李泰是忍,不是忍一辈子,留足证物,到能量攒够的时候,一击溃敌。李世民的脸上缓缓的释放出一个舒心的笑容,这个腹黑的儿子很好,深得帝王之道。“唉”李世民长长的一声叹息,轻柔的点击着秘报:“你阿娘自幼寄居在舅父家,多承兄长照顾。你舅父与我布衣之交,征战中多少回经生历死,救驾无数次,朝堂上为堵住幽幽之口,主动请辞尚书右仆射之职,为此连你阿娘都被他搬了出来。封他为司空,他又担心别人会说‘圣上私亲’,于是几次请辞,连高士廉都被他逼得跟着上书。”
李泰就低头听着,他知道长孙无忌劳苦功高,李世民亲自说过没有此人,就没有他的天下。也知道长孙无忌圣宠无限,李世民不只是看在皇后的份上才厚待长孙家族,长孙无忌本身也是李世民最要好最重要的发小,没有之一。更知道长孙无忌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一己私利,他身为代北士族的领头人,就必须要为士族谋利益,立谁为太子,扶谁为君主都不能完全从一己之私心出发。李泰不知道李世民为什么跟他说这些,他又没有说要跟长孙无忌对着干,他一直遵父命,在努力的对舅舅好,这不正研究着画功臣图,给他列个第一呢嘛。“我曾立下过一愿,朕为帝一日,便与长孙同富贵一天。”
李泰猛的一撩眼皮,随即马上垂下了头,心呯呯的乱蹦。还是太嫩了,管不住情绪。此时李泰终于知道了李世民的底线,那就是他活着的时候,不能动长孙一系。但是这些话,他不该说给自己听,他要说也是说给太子听,他说这话是在向我透底,还是在试探我?“长孙一系乃是孩儿母族,皇兄也定会像父亲一般的恩宠长孙一系的。”
李泰决定小心为上,不管李世民怎么想的,自己必须把话说的滴水不漏,万一让人寻着把柄,这如履薄冰的日子是说掉河里就掉河里。“你皇兄”李世民苦涩的一笑,叹口气又摇了摇头:“他的脚怕是治不好了,你们兄弟间多照应些吧。”
“未必,沂州有人揭了招医榜,我命人护送神医进京了。我皇兄吉人天相,一定能好起来。”
“当真?”
李世民对李承乾的足疾已经绝望了,没想民间还有敢揭招医榜的高人,想到李泰当初病的那么重,都被揭招医榜的孙思邈给治好了,想必敢揭榜的,必须良方。“嗯。”
李泰笑容满面的点了点头,开心的确是发自肺腑的,不管痛风是不是能治好,他一定是先收了一枚神医入库。李泰回到立政殿安安稳稳的一夜好睡,没想到第二清晨,早朝上两大朝臣吵了起来,一向相安的朝廷,火星撞地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