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好,他今天出城去接二哥,真的什么都没说?不可能!李治摸摸茶壶,慢慢的走回自己的房里。阎婉、二哥、陆清、父皇、舅舅,到底谁的话可信?到底该相信谁?李治猛的想起李泰曾对他说过,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无论成功失败都不遗憾。李治掏出荷包,紧张的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紧紧的把它攥在手里,好,我就自己做主一次,到底谁是真的对自己好,一试就知道了。李泰批第五个奏章的时候,李治拎着茶壶回来了,他兴奋的上下直蹿,笑嘻嘻的走到小方几的旁边,伸手翻过来一只倒扣着的茶盏。“你别动,我来。”
李泰赶紧放下毛笔,站起来朝他走过去:“看烫着你。”
“没事,我行。”
李治一只手拎着纯银的茶壶,一只手扶着纯银的茶盏,缓缓的往里倒着清亮的茶汤。自从李治去年吃了巴豆汤之后,立政殿所有跟饮食有关的器皿,就全都是纯银的了。李治也不知是没有力气,还是心里有点慌张,倒出来的水流都不是直线,明显的看得出来在晃。“你这茶泡的可真解渴,一点干东西没有啊?”
李泰倒是习惯这样的喝法,但这不符合大唐人的饮食习惯。大唐的茶,不只是茶叶,甚至有的都没有茶叶,里面会混有很多的果脯,汤喝了之后还可以吃果干,所以人家叫吃茶,后来不放果脯了,光是茶叶,也没人爱吃茶叶,就改叫喝茶了。“你不说你嗓子要冒火了吗?我特意给你倒的清汤。”
李治放下茶壶,殷勤的端起茶盏,使劲的朝前一递。茶盏里的水太满了,一晃就溢了出来,茶水弄到了李治的手上,他惊讶的叫了一声:“唉呀。”
“这个笨,不会侍候人就别动手,我自己不会端吗?”
李泰接过茶盏放到了方几上,边跟个碎嘴子似的数落边抓着他的小手擦,着急也没拿什么绢帕,就用他的大手擦小手,还给他吹吹:“烫红了都,我说你是不是缺心眼?这么热的水我喝得下去吗?”
李治被训得小脸泛红,撅着嘴嘟囔:“我不是怕你着急吗?你说你渴了的。”
“嗯,算你有良心,我确实是渴了。”
李泰一屁股坐到方几边上,伸手拿起茶盏就端到了唇边,他吹吹水面上的热气,忽然皱皱鼻子,一扭头打了个喷嚏,手一颤,几滴茶水洒到了手背上。“哈哈哈哈……”李治忍不住大笑起来,指着李泰说:“还说我笨,你不也弄洒了吗?”
李泰放下茶盏甩了甩手,笑道:“想喝一口你泡的茶是真不容易。”
说着他又一次端起茶盏,一口气把一盏茶喝了个精光。一盏茶根本冲不掉李泰嘴里的苦味,他提起茶壶又倒了一盏,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然后烫的直吐舌头。断肠草用银子是试不出来的,但是并不是没有办法试,断肠草泡的水只要沾到皮肤上,十秒钟之后会有麻痛感,非常剧烈的麻痛感。李泰只要手上沾到水之后在心里默数十五个数,就能确认这茶水能不能喝了。两盏茶下去,嘴里还是苦,李泰呼了几口气,提壶又倒第三盏茶,李治就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二哥没有拒绝,也没说让自己陪他喝,二哥对自己没有丝毫的防备,难道陆清真的什么都没和他说?就算陆清没说,二哥也该对自己有点戒心才对,除非他不知道李承乾被抓了。“二哥,陆清说他今天出城接你,他接着你了吗?”
“嗯,我坐他车进宫的。”
李治实在忍不住,就直接问了:“那他就没跟你说点什么?”
“说了。”
李泰说着放下茶盏,深深的一叹:“我真是没想到,一奶同胞的亲兄弟,我都没看清对方是人是鬼。”
李治的小心脏扑腾扑腾的乱蹦,虽然自己也很是相信二哥这话说的是李高明,但总有那么点心虚的感觉这话好像是在说自己。“你怎么这么说?陆清跟你说什么了?”
“说皇兄谋反了。”
李泰脸色微沉:“真是够令人痛心的。”
果然二哥知道太子的位置空出来了,就这他都不担心我会害他,说明他根本没有想害我的心。只有一心算计别人的人,才总是担心别人会算计他。“二哥,昨天表嫂进宫了,她跟我说了很多话,陆清告诉你了吗?”
“没有,那疯婆娘来干嘛?”
“挑拨离间呗,还能干嘛?”
李治不想跟二哥隔着方几坐,他把椅子扯过来就跟二哥脸对脸的坐着:“她说你对我不好。”
李泰轻轻的笑了:“好不好这回事,还用别人告诉你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李泰是不是真的对李治好,这个问题连李泰自己都给不出答案。对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好,要看动机,李泰的动机并不是十分的单纯。对一个人是不是不好,要看行为,李泰还真没做过对李治不好的事情,所以真的是谈不上好,也算不得不好。“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吗?”
李治小眼睛闪着亮亮的光,使劲向前探着头,鼻子都快撞到李泰的鼻子上了。“她说你不可能永远跟我第一好,你将来要是当了皇帝,肯定会把皇位传给你的儿子,你要是真心对我好,就应该杀了你的儿子,封我做皇太弟。”
李治貌似天真的看着李泰,还追问了一句:“二哥,你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