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诚心要打压一下卢氏的嚣张气焰,不管怎么说,房爱卿也算得上是自己贴心靠背的好兄弟,怎么能眼瞅着他被老婆欺负?这家庭地位也太低了,自己必须给老房撑一回腰,这两个小妾纳也得纳,不纳也得纳。一个妇人居然如此横气,李世民就不信她有多大的胆子,她把能的,还反了天了呢。卢氏听丫环说那两个小贱人又进府来了,便气冲冲的奔正厅来了,根本都没给丫环把话说完的机会。她拎着个鸡毛掸子大步流星的赶过来,没想到院门口居然有皇宫侍卫把守,知道皇帝在,她头皮一紧,心也突突,腿也突突。卢氏虽然彪悍,也知道皇帝是什么人物。吹个牛皮敢说天王老子俺也不怕,动真事,皇帝这俩字还真令人胆怵。惹不起的,还是躲着点吧,卢氏头上冒着三尺火光来的,刚到门口一看,赶紧转过身,决定偃旗息鼓的走掉。来需要勇气,走需要运气。她刚一转身,身后就有人喊道:“房夫人留步,陛下传你进去回话。”
卢氏一听这话,暗自咬了咬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深深的来个深呼吸,然后高高的昂着头,转过身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走进了正厅。这时李泰也刚好迈步走进了房遗爱的书房,书房里窗明几净,书案上是文房四宝,书案边一架古筝,古筝前面一个小香炉,炉内一支清香燃了一半。李泰最感兴趣的窗前有一个鸟笼,笼内一只金丝雀十分的喜人。他伸出一根手指透过鸟笼点点鸟背,小鸟吓得扑腾起来,逗得李泰直笑。小鸟爪子抓着横梁稳住身体,犹自喳喳的叫个不停,像是在控诉李泰吓着了它,李泰笑微微的略弯着腰,轻轻的拨动鸟笼。房遗月手中拿着一枝春花,轻提纱裙迈过门坎,见李泰看鸟看得十分认真,便轻移莲步,走到近前无声一福。李泰慢慢的转过头,痴愣愣的看着她,也没出声,房遗月缓缓的抬起头,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听鸟说甚?”
李泰食指轻点了她手中的花枝一下,微微一笑,开口道:“王府小姐,问花笑谁?”
房遗月微一侧身,低头嗅了嗅花枝,莞尔一笑:“花色宜人、花香沁人,这花只解语不笑人。”
李泰往前一步,伸手抬起她的左手腕,凑上去闻了闻,说道:“好香。”
“呀啐。”
房遗月猛的抽回左手,举起右手的花枝就要往李泰身上招呼,举手容易落手难,她气恨恨的一跺脚转过身去。李泰贱兮兮的问了句:“手都举起来了,你怎么又不打了?”
“我舍不得花。”
房遗月摆弄着花枝,小声说道:“你庄重些。”
李泰一步转到她身前,满脸无辜的看着她,说道:“我怎么不庄重了?我说的是镯子好香,你以为我说的什么?”
“我”房遗月总不能说我以为你说我的手好香,她说道:“我以为你说的是袖口啊。衣裳是熏过的,自有香气,镯子香个什么?却不是你胡说?”
“哎哟哟,把你厉害的。”
李泰身子往前一探,脸都快贴到一起了,近乎于耳语的对她说道:“许你花解语,就不许人玉生香了?”
房遗月几时跟男人离的这么近过?她心慌难抑,举起花枝就打,李泰撒腿就跑,挺着挨打的事不干。房遗月左手提着裙摆,倒腾着小碎步满屋的追着他打,她干跑也追不上,把李泰急的干脆站下了,李泰站下了,她也站下了。李泰倚着桌案看着房遗月,一挑眉毛威胁味道十足的问:“你敢打我?”
“就敢,你待怎地?”
房遗月也仰起娇俏的小鼻子,花枝在脸前左摆右摆的,很享受的嗅着花枝的香气。“我写状子告你。”
李泰扯过椅子坐下,见桌上有铺好的白纸,他提起笔,看一眼砚台,墨条现成的,就在砚台里放着。李泰刚要放下笔来磨墨,房遗月放下花枝,拿起了墨条:“你写吧,我给你磨墨。”
房遗月磨好了墨,轻轻的离手,李泰赶紧凑过去闻了她的手背一下:“好香。”
房遗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问道:“又是什么香啊?”
“墨香啊,还能是什么香?”
李泰得意洋洋的瞟了房遗月一眼,笑呵呵的提笔蘸墨,行云流水的落笔,先写下三个小字鹊踏枝,这是个词牌名。“指捻一枝春欲放,沾染眉尖,香透云鬟上。花面人面两不让,同将娇羞酝佳酿。”
李泰写完半阙鹊踏枝,抬起头来笑盈盈的看了房遗月一眼,刚要接着往下写,忽然李治在门外大呼小叫的嚷道:“不好了!”
李泰闻声吓一哆嗦,赶紧放下笔,站起来快步的往外走,房遗月也急急的跟上。他们还没走到门口,李治已经跑了进来,呼哧带喘的说道:“父皇要赐死房夫人,快,快去救人。”
“啊?”
房遗月一听,眼前一黑,差点吓晕过去,李泰回手搂住了她,见她没事又急吼吼的问李治:“到底怎么回事?”
“我听见父皇说‘要么你同意让那两个女人留在房家,要么你就喝了这坛毒酒,自行了断吧。’,房夫人说‘喝就喝。’,然后我就来找你了。”
“什么女人?这可怎么办啊?”
房遗月急得紧紧的抓着李泰的胳膊,满目急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嗐!”
李泰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他笑道:“没事的,父皇跟房相开的玩笑而已,他们亲家之间有什么正经?”
“要出人命了!”
李治真是急个够呛,跑得小脸红扑扑的。“雉奴,你想想父皇上车的时候,是不是两手空空?”
“是。”
李治憨憨的点了点头,李泰又说:“我们出门的东西都是我准备的,哪里有什么毒酒?”
李治天真的问道:“房家没有毒酒吗?”
李泰白了他一眼,说道:“退一万万步说,就算父皇真的赐死房夫人,也是赐回房自尽,没有赐当面自尽的。”
房遗月听他这么一说,甚觉有理,心上一松,手便也松开了,她急忙裣衽一拜:“见过晋王殿下。”
李治也不吭声,就嘿嘿的傻笑,李泰瞪他一眼:“你不说话了?”
“哦”李治整整衣襟,后退一步,然后小手一抱拳,深深的一鞠躬:“见过二嫂。”
“啊?”
房遗月看一眼李治,看一眼李泰,顿粉面羞红,她浑身燥热,便一跺脚,快步走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回房去了。看着房遗月的背影,李泰满眼都是笑意,却不知正厅那边早已哭断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