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考培训机构的班主任发来微信问,怎么没去上课。
上一期同班的同学也这么问我。 我满目苍凉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考什么呢,考上了也没法去上班了。这两年,只有这两年。 抓住这两年的机会,赶在孩子定型之前,努力让他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 “孤独症(Autism),也称自闭症,起病于婴幼儿期,一般在3岁前缓慢起病,主要表现为不同程度的社会交往障碍、语言发育障碍、兴趣狭窄和行为方式刻板,多数患儿还伴有精神发育迟滞。”“孤独症的病因尚不清楚,主要是遗传与环境共同作用的结果。孤独症患儿的远期预后差,47%~77%预后不良,70%社会适应障碍。”
这两天,买的书应该就可以到了。 临睡前他们几个商量起明天的早饭问题。 “孩子妈肯定不能晚起了,以后要带着孩子……” 我自己盘腿坐在客厅,听他们在餐桌那嘀咕。 这是嫌我睡得多了。 暑假期间,我去做了一次人流。 我是不知道我怀了孕的,那会刚开始决定干预小东的沟通障碍问题,一家人便回了老家,陪小东在离着老家比较近的一家矫正机构做康复。 小东很黏我,从早到晚一直拉着我的手,吃饭,睡觉都这样。 我一顿饭可以断断续续吃五六次。 那段时间早孕反应,恶心,精力不济。 我就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中午,小东怎么都不肯睡。 小东在客厅里乒乒乓乓地摆弄东西玩,我睁着一双困眼在沙发上坐着,看着。 其他人都在睡觉,一觉睡到将近下午五点。 好不容易捱到有人醒了,我去床上躺了躺,困得要死却怎么都睡不着。 暑假那会的小东还不懂自己拉尿。夜里常常会尿床。 于是我就起来往他身子底下垫褥子。他一动,我就会醒。 那段时间,我早上跟着小东一起睡,睡到八九点才起床。 中午小东如果能睡午觉,我也跟着睡。 我那会还搞不懂自己为什么那么累,那么困,那么能睡。 直到后来检查结果出来,已经怀孕四十多天了。 小东奶奶一心想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可我已经报名了九月一号的考公培训班。老人家一脸轻松地说,“生孩子和考试不冲突。”
是的,备考的不是她,整天恶心犯困的也不是她。 我没管别的,拉着小东爸爸把孩子做了。 小东姥姥二话不说把我接回娘家坐小月子。我如果待在老家,小东还会黏着我,孩子还是我的,没有人会顾着让我多休息休息。 小东爸爸有天去小东姥姥家看我,不经意提起来小东奶奶说她自己的流产经历,“做完手术下午还去上课了呢。”
行,我还是个矫情的人。 他们说过的话,我都记着。 我还想着我上小学那会,家里比较困难。那会冬天的时候,学校里会让每个学生给学校带玉米瓤,烧炉子取暖用。 可我家里没有玉米瓤。 我跟班主任说这件事的时候,班主任是个中年女人,她挑起细长的眉毛,透过她那双薄薄的镜片冷冷看着我:“你家穷得连玉米瓤都没有了?”
这话我记了一辈子。 那时候我小,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小东姥姥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去买菜,偶尔会碰上班主任,我还会笑着跟她打招呼。 现在如果让我碰见她,我是肯定笑不出的了。 包括小东爸爸。他说过的伤我的话,我都记得。 我就是个记仇的人,可我又没那个勇气撕破脸,好好撒一通气。 我没办法考公了,两年后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用小东姥爷的话讲就是,“这辈子不就毁了。”
甘心么。 自然不甘心。 我不会让我这辈子毁掉。 我也不会让小东毁掉。 我不会扔下我考公的书。我白天带孩子没时间看,我可以晚上看,凌晨看。 我不会放弃我的孩子,我也不会放弃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