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周园长所料,再送小东去园里的时候,他虽然也抗拒,但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中午的时候温玉老师私发来小东吃饭的视频:“你看小东多顽皮,欺负小暖暖!”暖暖也是园里和小东一个班上的孩子,比小东小一岁,是个奶声奶气的女娃娃。 视频里小东端坐在餐桌旁,用小脚一下一下踢着暖暖的脚丫,看着暖暖委屈地哼唧,笑得一脸狡黠。 “这家伙,会使坏了!”
我哭笑不得地回复。
过了半小时左右,温玉老师又发来视频,小东正和班上比他大一些的硕硕手牵着手躺在小床上准备入睡。 我突然意识到,小东不排斥和小朋友们亲近了。 这是社交的开始,也是走出自己小世界的开始。 也就是说,小东正在一步一步走出孤独症,他和其他小朋友的互动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我惊喜地把这两段视频转发到家庭群里,这绝对是里程碑一般的进步。 姥姥一遍遍循环播放着视频,笑得合不拢嘴:“见效了,这就是见效了!咱家这孩子,会越来越好的!”果然,傍晚去接小东的时候,周园长向我们反馈:“今天玩得很好,可开心啦!我们的治愈系小帅哥又回来啦!”
小东是园里公认的“帅小伙”,温玉老师曾把工作群消息的截图私发给我,里面清一色是其他地方分园老师们对小东颜值的赞叹:“你们那里有个小帅哥!”
“天啊这孩子笑起来太治愈了!”
小东所在的托育园是一家连锁机构,在许多地方都有设立分园。园里的老师会定期在大工作群汇报孩子情况。 小东不知道的是,他的“神颜”已经小有名气了…… 再去医院训练的时候,小东的表现好了许多。 负责给他做训练的医生一脸惊奇:“小东进步很大哦!”
训练的效果显而易见。小东听指令的能力比之前有了很大提升,能规规矩矩坐一会儿了。 记得第一次训练的时候,几个大人按都按不住。 这才训练了几次,小东已经算是班上比较安稳的孩子了。 其余孩子的家长大声斥骂着自己不安分的孩子,只有我和小东安安稳稳坐在那里。小东不停地被其他家长用来给自家孩子做榜样:“你看人家弟弟,做得比你好多了!”
我微笑着按照医生的指示辅助小东做动作。 即使小东偶有情绪,我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凶巴巴地训斥他。 小东在地上打滚不肯配合,我就去挠他腰间软肉,他痒得咯咯笑着直躲,我便一本正经问他:“还闹不闹了?快起来,不然妈妈还挠痒痒!”
小东不耐烦的时候,我就大声鼓励他:“小东做得真棒!”
“再坚持一下,妈妈就奖励一个大大的抱抱!”
慢慢地,我发现这样耐心的劝导,比声嘶力竭的喝骂有效多了。 于是我和小东这对组合成了课堂上最“另类”的存在。 来训练的孩子大多有孤独症或者多动症等问题,陪同训练的家长即使再有耐心,面对油盐不进如同对牛弹琴的孩子,也会慢慢失去理智。 整个训练室充斥着家长们不耐烦的训斥,还有孩子们委屈的哭声。 小东正一边开心地笑着一边来回跑着套圈。 我慢慢调整自己的心态。也许我的角色不应该是一个严厉的不通情理的妈妈。我应该做一个温柔的坚定的妈妈,对孩子充满耐心,但同时也要对孩子无理之处坚定地说“不”。 这次训练是姥姥和奶奶陪着。 姥姥有事几乎一上午没在医院,而奶奶也没有进来训练室看一眼。之前和姥姥来训练的时候,姥姥都会找一个小角落偷偷观察训练过程。 姥姥说的那句“叫那么多人来陪着意义不大”似乎立即得到了验证。 本来让人陪着就是想尽量让更多的人学习医院的训练方式。 不进来看看,来了也是白来,走过场而已。 回去的路上,姥姥开着车,对副驾驶上的奶奶客气道:“我送你回去吧。”
奶奶忙不迭摆手,给爷爷打了个电话,叫他开车来姥姥家门口接。 一路上两个中年妇女家长里短不咸不淡地聊着,也没觉得时间多漫长,就到终点了。 爷爷果然已经在等着了,接走了奶奶后,姥姥叹了口气:“看看都几点了?都知道大中午的赶回来顾不上吃饭,还想不到路上买一点带过来。即便是只给孩子买上饭也行啊。”
我看看表,已经快一点了。小东和我们都还没吃饭,更没有午休,下午还要去托育园。 我们三个将就着把早上的冷饭吃了,哄着小东上床睡会儿。 可小东兴奋得很,用姥姥的话说就是“吃了猴子肉了”,上蹿下跳的。 他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爬上爬下跟姥姥玩着躲猫猫,被发现了就会一边“嗷嗷”叫着一边往我背后躲。 姥姥对着他吐舌头,他眼睛亮亮的看着姥姥的动作,似乎被姥姥伸着舌头的怪异表情逗乐,咯咯笑了一会儿后,也尝试着伸出舌头。 我们惊奇地夸赞:“哇!小东会吐舌头了!小东真棒!”
等到下午送小东去托育园,小家伙竟难得没有哭,自己跟着温玉老师进去了。 我和姥姥诧异地对视一眼:“今天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
自从我回来以后,小东就很难接受和我分开,上厕所、洗漱都要守着我,所以每次送来托育园都是以哭咧咧地被老师拉着进去结束。 而自打这次以后,小东似乎慢慢能接受与我的短暂分离了。有时候一觉睡起来看不见我,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神色惊惶地四处寻找。 我心里猜想,应该是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陪在他身边,每次他以为我走了的的时候都能发现我其实还在,慢慢地就放松了这方面的焦虑,有了一些安全感。 下午的时候,趁着今天是工作日,我又返回楼上,把客厅那个坏掉的摄像头拆下,送去店里修。为保险起见,又在原先摄像头的位置堆了一些杂物。 但我却并不怎么担心小东爸爸会发现这个位置的摄像头不见了。他是个神经相当大条的人,这个位置并不显眼,又加上明天就是周末了,我会带小东回楼上,他自然不会有什么行动,更没有必要特意来检查什么。 毕竟现实生活又不是间谍剧,谁会在自己家谨小慎微。 维修店员是个话不多的小伙子,他把摄像头检查一番,下了结论:“线路接触不好了。下周一来拿吧。”
下周一,不耽误用。我心下想着,骑上电动车顶着寒风回了家。 我们再去接小东回家的时候,他正在和其他小朋友看动画。他坐在后面不老实,一会儿四处转转,一会儿又去抱前排的小姐姐。见我和姥姥来接,他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向我们奔来。 这时候的小东,才似乎有了正常孩子该有的活泼灵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