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老师嘱咐了回家后不给小东吃东西,可小家伙一进家门,嘴就停不下来。
他轻车熟路地摸遍了家里可能藏吃食的所有地方,一张小嘴吧唧吧唧动个不停。 我和姥姥忍无可忍地把所有零食都放在高高的架子上,他摸不着,便着急地拉了我们的手想让我们帮他拿。 心软的姥姥最终还是妥协下来,给他吃了一根火腿肠,喝了一盒酸牛奶。 我搂着小东躺在床上准备入睡,听见院门有响声,是小东姥爷回来了。 最近老人身体状况很不好,小东姥爷总是凌晨两三点起身往老家赶,晚上八九点才回家,很是心力交瘁。 我似乎很久没跟小东姥爷说过话了。上一次说话,还是他生日的时候,我忙着考公复习给忘了,第二天才记起来,从微信给他发了个红包。 他只是叮嘱我好好复习,钱并没有收。 那貌似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 即便是我和他都在家,我们之间也没有话。 我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很爱粘着他,因为他比较纵容我,会给我零钱让我买零嘴吃。 渐渐长大以后,有过几次不愉快的争吵,于是话越来越少。 不知不觉间,父女关系疏远至此…… 黑暗中,小东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下姿势,歪着头继续睡。 我把手机屏幕亮度调到最低,打开云监控APP。 客厅一片黑暗,楼上应该是没人。 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我调出历史监控,才发现七点多的时候小东爸爸就回到家了,手里提着一个白色购物袋,从露出的包装来看应该全是零食之类。 他在客厅打了一会儿王者荣耀,开着语音,没有戴耳机。打到尽兴处,他忍不住大声惊呼:“打团了打团了!一波拿下了!”看来这一局挺顺利。我看着他查看完战绩后又切换到组队页面,等了一会儿后开了口:“你不来了吗,斐然?”
手机传来爽朗活泼的女声:“你先打吧嘉润,我去洗个脸。”
小东爸爸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那我等你吧。”
我看着他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等了会儿,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大概是觉得坐着太累,他坐了坐就站起来关掉客厅灯,往卧室方向去了。 关掉手机,我起身看看熟睡的孩子,身上盖着的薄被完好地盖在他身上。 这孩子睡觉一向不老实,动不动就踢被子。 他今晚一直想玩举高高,可是姥爷和爸爸这两个力气大的男人不在,我和姥姥腰都不舒服,只能象征性地举几下,根本没让他玩尽兴。 本想着小东爸爸不回家吃饭,总会来看看小东,陪他玩一会儿。 没想到他竟然…… 翻看着和小东爸爸最近的消息记录,单调乏味得出奇,清一色汇报工作一般的“小东睡了吗”,“跟小东吃饭了”,“今晚加班”,“这周末加班”…… 今天转完账以后,就再没了消息。 小东爸爸似乎把我们母子忘了,或者说是置之不理了。 一心一意地做他想做的,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里肆无忌惮。 我关掉手机,强迫自己入睡。 明天又到了去医院训练的日子,我必须养足精神和体力。 小东爸爸又说学校有事去不了,所以陪孩子参与训练这个体力活还是落在我身上。 第二天清晨,趁着小东还在睡,我先下床去上厕所,洗漱。不然要是等到小东醒了再做这些,以他恨不能粘在我身上的性子,必然不会让我顺利把这些程序进行下去,那只会让本就不充裕的时间更加紧张。 等我准备就绪去唤小东起床,小东迷迷糊糊闭着眼睛,赖在被窝不愿动。 我耐心地抚摸他的头顶和脸颊,拉拉他的小手帮他坐起来,给他脱下睡了一晚的里衣,换上晾晒得干燥舒适的衣服,穿上鞋袜,带他去洗漱。 小东一直到上了车,两只眼睛还在迷糊着。 姥姥纳闷道:“不应该呀,睡足了十个小时还睡不够?”
我给他撕开一个蛋黄派的包装递给他,他这才勉强来了些精神,小猫一样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去医院的路上经过一座大桥,桥下就是波涛汹涌的黄河。刚入秋那会儿很是下了几天暴雨,据说那几天黄河水都漫上了堤坝…… 我指指窗外,“小东快看,黄河呀。”
小东坐在儿童座椅上无精打采,我无奈地捏捏他的脸蛋。
姥姥在驾驶位上提议,“这周五再来训练的时候,咱们回来就不去托育园了,带小东来黄河边上玩玩吧。”我觉得这个建议不错,欣然应允:“挺好,趁着还没到真正冷的时候。”
等到了零下再带孩子户外玩,就离着受寒感冒不远了。小东体质太弱,经受不住。 等到了医院,我们依旧是到得最早的家庭。训练师跟孩子们都比较熟了,见了小东热情地打招呼:“哎呀,我们的小帅哥来啦。”
我教小东:“老师们好。”
小东抬头看看训练师们,一脸懵懂。 今上午的训练比上次艰难了些。 小东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看起来恹恹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于是我只好辅助他完成。 训练师见他注意力不集中,就拍拍他,或者提高音量喊他的名字,他也只是精神那么几分钟,又恢复到困倦的状态中去。 我给他提神,喊得嗓子都哑了,急得姥姥一直给我递水。 爷爷奶奶家里有事,这次也是没有跟来的。人跟来太多也没什么用,我和姥姥也没再说什么。 从训练室出来,我只觉得筋疲力竭。 跟小东坐在后排,我懒得说话,倦怠地翻看手机。 一如既往地没有消息。 孩子的训练一直不来就算了,现在连问都不问了。 我满心烦躁地放下手机,从包里掏出水杯来给小东喝水。 一上午的训练,小东也受了不少折腾,嘴唇都有些干裂了。 我估摸着他应该有点饿了,撕开一包零食的包装递给他。他伸出白嫩嫩的手指来接过去,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了我一眼,长叹一口气。 姥姥本来专心地开着车,听见后顿时来了精神:“小小孩子叹什么气?”
我也被逗乐了:“小东,你愁什么呀?”
小东低头专心吃东西,像个没事人一样。 谁说孩子就没有烦心事呢,至少在我看来,小东这家伙藏着一堆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