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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誓对她好。(1 / 1)

复遥岑约了黎阳明天抽空到城里看婚房,晚上一起在山上吃。

  黎阳才确定这酒店是他的。边上的年轻男人是他朋友,这几天休年假,没事来找复遥岑,两人就跑来钓鱼。

  也不是喜欢钓鱼这项娱乐,主要是他们想吃这山上河里的野生鱼。

  总结一句话,就是公子哥嘴挑,还会过日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们来时已经三点了,天气不好天黑得早,说完事没多久风鸣河的风景就没有那么明亮了,所以他们邀请一起吃晚餐的时候,黎阳没有过多推辞,主要是她看韶凝和那个沈牧挺聊得来的,那多待待也不错。

  复遥岑问黎阳和韶凝:“想吃什么?”

  黎阳随意,看闺蜜。

  后者瞄沈牧:“你不是说请我们吃那条鱼吗?”

  沈牧:“……”

  他一笑,“行啊,就是怕太寒酸了,你俩是贵客啊。”

  “不贵不贵,随便,我很馋你这条胖鲫鱼。”

韶凝指了指后面的鱼箱。

  沈牧乐着点头,爽快道:“那简单。”

他看了眼复遥岑和黎阳,取得他们俩一致的没异议后,就说:“那晚餐在这吃了,让人来取货吧。”

  复遥岑打电话安排晚餐的时候,黎阳捧着杯子喝了几口桑葚汁,有点迷恋上这个酸酸甜甜的味道。

  沈牧觉得鱼已经够晚上吃了就收杆不钓了。

  等他坐下,见韶凝抱着手机在看。

  不小心瞥了眼她的屏幕,沈牧说:“你在看这新闻啊。”

  韶凝抬眸:“你看了?”

  沈牧点头:“听说是前几天在古城里发生的事,里面那新闻当事人也看到了,正跳脚呢。”

  韶凝惊讶:“哇,是吗?她们几个看到了?”

  沈牧瞥她,点头:“我们有个锡城的群,听群里说的。这些人都是有点儿身份的,被人写了帖子发在网上,丢脸丢大发,指定恼羞成怒。”

  韶凝弯起眼睛,却极为愉快:“是嘛。那你站哪一方啊?”

  沈牧好奇她怎么忽然问这个,笑道:“你呢?”

  韶凝想都没想地说:“我站发帖人啊。”

  沈牧:“发帖人?”

  “发帖的就是当事另一方嘛。”

  “哦。”

沈牧恍然,“这我倒没注意。”

  韶凝:“那你站哪方?没事,和我相反也没事,充其量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沈牧失笑:“你这意思已经在奚落我了啊。”

  韶凝一本正经地微笑:“没有。”

  沈牧玩味道:“这帖子写得挺好,言辞犀利又骂人不带脏字,讽刺的手法挺特别,我收藏点赞了。当然,在外面我肯定不能说我点了,大家一个圈里的。”

  韶凝:“……”她大笑,“你这人八面玲珑啊。”

  沈牧浅笑,不置可否,只是下一秒耳边钻入一道雷。

  韶凝跟他说:“那要是这新闻是我写的呢?我和他们面对面,你也藏着掖着不站队?”

  沈牧:“……”

  男人俊逸的笑颜僵住,悠悠盯着她,“你说什么?”

  韶凝很淡定:“那帖子最后的‘日光凝望我’的署名,就是我。”

  沈牧眯起了一双眼,瞳孔里透着茫然与惊讶:“所以你……那晚被找麻烦的就是你?”

  “我和黎阳。”

韶凝轻飘飘道,“她们那天晚上发酒疯一样地来找我们麻烦,我也当她们面说了,再没事找事我不保证第二天有一条新闻是我主笔。毕竟,我研究生读的就是新闻。”

  沈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没眨眼。

  韶凝弯起的眼角下沉,撇撇嘴:“哟,沈公子这么快倒戈了?觉得我得理不饶人了?背后曝光人家不道德?”

  沈牧回神,赶忙摇头:“不是,你别误会,”他深吸了口气,“我不是这意思,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这帖子写得出奇好,我很欣赏,所以这蓦然知道你写的,我就有种,追星成功的惊喜。”

  “……”

  沈牧笑看她,“你懂吗?我懵了,只是太意外了没别的想法。”

  “……”

  韶凝也不知真假,觉得有点夸张了,所以干笑一声。

  几秒后她还是不自在地解释:“真不是我小心眼,那天晚上要不是复遥岑及时到了我俩来旅个游要无缘无故被人丢去喂鱼,我们多冤啊。”

  “我知道我知道。后面你们要是在锡城遇到麻烦,可以直接找我,不用找遥岑。”

说着手机打开,点入微信,“加加。”

  韶凝默了默,退出手机里她发帖的锡城论坛网页,打开微信去扫他的二维码。

  对面一直在观摩的黎阳这时候道:“凝凝,你把事情爆出去了?”

  韶凝笑眯眯点头,“对啊,我那晚就说了忍不了。写了两天呢,昨晚征战到三点,所以中午没起来嘛。”

  “……”

  黎阳那晚本来想跟她说算了,怕以后在锡城游走不方便,再遇见了不好擦肩而过,但是刚好复遥岑从酒馆出去了,她后来就忘了。

  所以眼下,她忍不住去问沈牧:“那几人,沈先生认识?”

  “没交集,但见过。”

  “是……你们这样的,还是学生?”

  “我们这样的……”沈牧笑看一眼打完电话的复遥岑,“遥岑,我能问一下,嫂子几岁吗?”

  黎阳:“……”

  复遥岑:“……”

  前者极为不自然地低头喝水,后者睨了眼沈牧,说:“刚刚不是说了吗?她们还要读书。”

  沈牧深呼吸,扭头看了眼黎阳和韶凝,“你们还要读书啊?读博?”

  韶凝:“硕。”

  沈牧:“……”

  他眯起眼看了看黎阳,又觑复遥岑,“也就是今年才大学毕业?这你也下得了手?”

  黎阳:“……”

  她见复遥岑嘴角一抽,摸打火机的手起起伏伏地甩着火光,痞气五官难得透着一抹不自然,所以她鬼使神差给他解围说了句:“婚约原本只是先谈而已,结婚是临时改变主意的;而且我们不一起住,就是,合作婚姻而已。”

  全场寂静,只剩细密的雨丝扑打在河流上的动静。

  韶凝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忍不住打破尴尬问沈牧:“你知道那几个人的情况吗?是不是学生啊?该不会和我们同校吧我的天,我现在删帖还来得及吗?正常人可以惹,疯子我可不惹,认怂就完了。”

  沈牧回过神来,说:“哦,那几个女的里,好像真有的还没毕业,不过读几年级了不知道,什么学校也不太清楚,我回头给你查一查吧。”

  韶凝眼睛亮了:“好好好,感谢感谢。”

  晚餐几乎是全鱼宴,加了几道云湾酒店的特色菜。

  沈牧还搞了个炭炉烤鱼。

  黎阳对吃的不讲究,自然对做饭一窍不通,她一边喝新鲜甜美到让人闭眼的鲫鱼汤一边看复遥岑摆弄炉子。

  送炉的服务员一放下就走了,看上去没有准备服务他们大老板的意思,随后她就见那大老板从桌上摸起那个炭黑一般的打火机,给炉子点了火。

  一刹冒起的蓝色火焰仿佛在复遥岑修长骨感的指尖穿过,黎阳呼吸一滞,眨了个眼间,他轻飘飘地收回了手,打火机顺着在手掌里快速地打了个方向,漂亮地转了一圈后被丢在桌上。

  金属撞击木桌既清脆又闷沉的啪嗒声,荷尔蒙炸裂。

  黎阳眨了眨眼,不由自主地把视线从打火机上移,落到他开始摆弄鱼架的手指上,再到他的上半身。今天的复遥岑穿了件黑色迷彩卫衣,露出修长的脖颈,那抹性感的喉结清晰地在月色下暴露出来。

  这天气今晚居然有月,也是神奇。

  复遥岑微微向前倾身烤鱼,卫衣的抽绳时不时晃一下,他随手捻住往后丢,某一刹那,恰好微抬的眼神照到了凝神瞧他的一双妩媚狐眼。

  黎阳屏住呼吸。

  复遥岑挑眉,无声询问她干嘛。

  黎阳一本正经地咕哝了句:“看你烤鱼。”

  “怀疑我技术?”

  “哪敢。”

  “……”

  复遥岑总觉得她这清冷长相属于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但是认识几天里她又总是格外能屈能伸,他不禁一笑,低头忙事。

  黎阳对他这笑有些摸不着头脑,“笑什么?”

  “怎么不敢了?”

  “我为什么要敢呢?我又没尝到,我有什么权利一开始就评头论足?”

  “那一会儿尝了不好吃了,就敢评了?”

  “……”黎阳自知不会,谦虚道,“不会做饭的人,我一直认为是没权利点评的,爱吃不吃。”

  “就比方说,你可以点评,你就敢了?”

  “……”

  黎阳知道她还是不会,所以还是丢了句“哪敢”给他。

  复遥岑:“为什么不敢?”

  黎阳眯了眯眼,没想到话题又回来了,她视线向下压,避开他光芒格外重的双瞳:“你鱼黑了。”

  “黑了我吃。”

  “……”

  复遥岑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忽然没头没尾来了句:“跟你打交道,总想抽烟。”

  “?”

她抿抿唇,细眉轻扬,很是困惑。

  复遥岑也说不准什么,就感觉总是有抹新鲜的滋味在心头蔓延,想抽根烟缓缓。

  他出声:“觉得我答应了你,你欠我的,所以哪儿敢在我面前造次?”

  “……”

  黎阳没想到他轻飘飘砸过来这句,噎得她张不了口,好像被人点了哑穴。

  复遥岑:“不用,我不会让任何人欠我东西。”

  黎阳定睛看过去,隔着一张约莫一米左右不算宽的桌子,男人背着波光粼粼潺潺流水的风鸣河,月光倾斜到天幕下,拓印在他侧脸,五官下淡淡的剪影把本就深刻的俊逸搅弄得更入人心三分。

  黎阳觉得,就算在联姻的条件上没有欠他的,她也多少欠了复遥岑一个人情,而人情最难还。

  所以推测,复遥岑不喜欢这些麻烦事,因此不让她记着这人情。

  他一看就是那种不喜欢麻烦事的人。

  忽然想起了那晚在茶馆中,她和韶凝说,要不是身不由己,复遥岑也算良人。

  韶凝喝下半碗汤和鲜嫩鱼肉,味蕾极大的满足后,美滋滋地一抬头,就见复遥岑和黎阳说了句什么话,末了两人都没了声,黎阳脸色还怪怪的。

  “你们俩,怎么了?”

  两个当事人一起朝她看去。

  韶凝惊呼:“订婚第一天就聊岔了?”

  黎阳:“……”

  复遥岑:“……”

  余光里复遥岑手心下那烤鱼冒着滋滋白烟,黎阳伸手到烤炉上去,“黑了。”

  复遥岑一把按住她的手腕,制止住了这动作:“烫。”

  黎阳手腕最细的一处滚烫滚烫的,仿佛真的被烫到了。

  复遥岑松开手,黎阳火速收回去。

  他把鱼翻了个面,那吱吱冒油的鱼完好无损,卖相极好。

  是辣椒油掉到炭上了,所以冒烟。

  黎阳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对烹饪真的是一窍不通,她默默低头拿起碗灌起了鱼汤。

  忽然,眼前放下一个盘子,上面摆放着半条剔了鱼刺的烤鱼。

  黎阳撩起眼皮瞅去。

  复遥岑:“别喝太多汤,不然我这白烤了。”

  “……”黎阳的尴尬缓解了几许。

  见她没碰鱼,盯着看了好几眼,复遥岑默了默,道:“黑了我真的自己吃,不信技术也要信我的待客之道。”

  “……”

  她只是沉默几秒而已。

  黎阳胡乱说了句“自己人,需要什么待客之道”。

  复遥岑正低头要吃饭呢,忽而盯着她没收回神。

  韶凝又转头想和黎阳说说这烤鱼和北方的烤法不一样,一扭头见她低头吃鱼,对面的复遥岑眼神深不可测地望着她,她抿了抿唇,忽而道:“复遥岑。”

  三个字,桌上的另外三个人又齐齐瞥她。

  韶凝举着签子,正儿八经地和他说:“虽然吧,你和阳阳是为家族联姻的,你俩也早晚要离,但是作为一个正人君子呢,婚姻存续期间,哦,婚约存续期间,至少也要对我们阳阳温柔点,本来就是各取所需是吧?你不想结你大可以不答应,你别到手了再对她冷眉冷……”

  黎阳丢下筷子火速去捂住闺蜜的嘴。

  沈牧:“……”

  复遥岑定定地看着小姨子,再看看未婚妻,“算了,放开吧,吃饭。”

  黎阳挪了下椅子靠近韶凝,和她咬耳朵:“我俩没吵,很正常的你别误会,有什么咱私下说别大庭广……”

  “什么私下说啊,”韶凝怕极了她为了留在锡城,为了远离北市那个家而对这个姓复的委曲求全,她拉下脸上的手,“复遥岑,不行你给我保证一下,你不能欺负我家阳阳。”

  沈牧含笑看兄弟。

  复遥岑抿了抿唇,目光瞥向那个一头栽在闺蜜肩头,生无可恋的女孩子。

  忽而一道清越的嗓音飘荡在风鸣河上:“我发誓,这辈子都对黎阳温柔以待。”

  黎阳:“……”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明明在河边,山清水秀,却感觉空气稀薄,缺氧。

  韶凝眉头一皱:“什么这辈子,三年就够了,你们不是三年后就离吗?三年后你对她太温柔影响她的桃花。”

  黎阳:“……”

  复遥岑点头:“我发誓,我三年内都对黎阳温柔以待。”

  韶凝心满意足地去看沈牧:“你笑什么呀?你也发誓吧,复遥岑要是欺负我家阳阳你要告诉我,不然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沈牧:“……”

  黎阳:“……”

  复遥岑悠悠看着兄弟,一脸抱歉却又坦然无比地笑。

  沈牧跟韶凝讨价还价:“遥岑都只发三年的誓言,我要一辈子?我也三年就好吧?”

  韶凝想了想,点头:“也行。”

  沈牧开始举手发誓。

  黎阳低头趴在自己膝上,恨不得跳入河里当场淹死。

  忽然耳边再次传来那让她心尖发颤极为痛苦的磁性嗓音:“别管他们,阳阳,吃我们的。”

  黎阳:“……”

  她一阵哆嗦,直起身子指着他:“你别这个语气跟我说话。”

  复遥岑乐不可支:“干嘛?”

  黎阳更加疾言厉色地指着他:“别笑。”

  复遥岑:“我刚发誓。”

他硬朗眉峰轻挑,“想你未婚夫结婚证还没领就被雷劈?”

  “……”

  黎阳抓狂,捂住脸痛苦地重新埋下脸。

  复遥岑低低笑了一会儿。

  黎阳感觉有人在扯她的衣袖,她挥开手,“滚。”

  复遥岑又扯了扯。

  黎阳一把站起身,在沈牧和闺蜜茫然的视线下状似懒洋洋撑个腰,“汤喝多了,我走走再来吃。”

末了她就往前绕过了一小节木道,消失在他们视线里。

  前方的河边种着一片红叶苋,挡住了那边天幕下视线。

  黎阳在河边坐下,思考这段婚姻到底算不算她这两天疯狂觉得的好。

  复家她了解,复遥岑她不了解,完全不了解,比起她,韶凝更有种站在局外的清明感,知道她处于一条有些难以维持平静生活的河边,怕她从一个火坑里跳入另一个漩涡;

  怕她今天谈成的这个太过简单的婚约,不是表面上的那么完美无瑕。

  韶凝无比担心她。

  可是,不赌一赌,她这辈子就只能输了。

  风吹过河面,河水荡漾出动听的声音。

  空气中夹一缕淡淡烟草味,裹挟着雨后植被散发的清新味道,挺好闻。

  黎阳一个扭头,复遥岑坐在不远处一块观景石上,背抵着大片的红叶苋,长腿下踩着一盏橘黄色地灯,光芒由下往上照入他瞳孔,流泻在那似一湾渊潭的眼眶中,波光荡漾,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复遥岑:“我说真的,你只是我长久的客人,我有我的待客之道,黎小姐不用担心。”

  黎阳怔住。

  “我更希望黎小姐也别把自己当我身边的人,当我……亲密的枕边人。我对你只是力所能及的让步,不是没有我的底线,你担心一个外人情理之中,我也不希望任何外人打破我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

  烟雾在明月下被风撕开,模糊了复遥岑含笑的面容,那副痞气的神色朦胧又深邃,像从骨子里生出来的。

  复遥岑:“三年很短,合作愉快。你需要的,我能办到的,月亮都可以摘给你,但不要越彼此的雷池。”

  黎阳忽然问他:“你为什么要联姻?复遥岑。”

  男人抽着烟,含笑看她:“问这个做什么?”

  “你大可以找个喜欢的人。”

  夜风绵绵不绝,河水映着月光,难以描述的景色。

  但这样多年后还必定能回想起来的夜,也不及复遥岑粲然的笑。

  “你有想过喜欢一个人吗?”

他问。

  黎阳被问住了。

  复遥岑:“全世界黎小姐都走过了,六大洲的风,不比喜欢一个人舒服吗?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你觉得感兴趣,想认真去获取的?”

  复遥岑好像被他手中的烟雾模糊得整个人都不真实了。

  黎阳这一刻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他早几年一直在国外工作,看过的只会比她的多,加上后来发生的事。

  复遥岑早已经看不上全世界的烟火了,脑海里仅剩曾经自己走过的路和母亲孱弱的呼吸。

  她已经是他生命中没有预料的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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