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打算把爷爷请出来,放奶奶面前,让她看着我爷,当着我爷面说不认我爹。”
二十岁的于敬亭,理直气壮地说出他的打算。 他管不着上一代的情感纠葛,也懒得管他爹到底是谁的孩子。 既然这一切的根源都是爷爷,那就把爷爷从祖坟“请出来”。 “......”这不还是刨祖坟?! 感情这位爷认为,他礼貌地加了个“请”字,就不叫刨祖坟了?! 这十年的岁月沉淀,从十岁变成二十岁,也就增加了一点点口头礼貌? 穗子简直不知道该说点啥好了。 “那么大的棺材,你怎么‘请’?”
“把头骨拿出来就好。”
“!!!”
穗子脑补了下,于敬亭,不,该叫他于大胆才是! 这于大胆儿,手持他爷的头骨,闯入于老太的家里,把头骨往老太太炕上一放。 好家伙,写小说的都不敢这么写,这货也太胡闹了吧? “你就不怕你爷......梦训你?哦,你不怕,因为鬼都怕恶人啊。”
穗子甚至有种鬼神都怕他的既视感。 这家伙简直是把嚣张俩字刻在了脑门上。 “小娘们,你说谁是恶人?”
于敬亭呲牙,穗子不敢吭声了。 她还没有鬼神那两下子,这种“恶人”她也怕啊,毕竟,不洗脚上炕往枕头边放袜子啥的,太吓人。 “且不说我不信鬼神,就算是真有,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就疼我,他不会拿我如何,我又没做亏心事,该哆嗦的也是她们。”
“哦。”
穗子点点头,好像仔细琢磨也是这么回事。 于敬亭本想说出打算,把她吓回家。 这小娘们胆儿比黄豆还小。 昨天她在仓房拿东西看到耗子还嗷嗷叫,小脸吓得煞白。 头骨这么刺激的,他就不信她能看。 “你哦什么哦?还不快走?”
穗子没回他。 摸着于敬亭秘密基地的土壁,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天然形成的,难道—— “这个,该不会是公公给你挖的吧?”
他露出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还真是啊。 “敬亭,趁着今天路好走,你带我去坟地看看咱爹呗,我还没去过呢。”
“如果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的话,那你就太天真了。”
“嗯嗯,我不拦着你,我就看看公公。”
穗子表现的十分听话,跟个小白兔似的。 “呵,你要不怕看头骨就跟着来。再说了,坟地就是一包土,你去了有什么意思?”
“我想祭拜一下公公,感谢他给了你这么好的基因。”
穗子摸着肚子,满脸母爱光辉。 “希望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跟你一样,充满对家庭的责任感。”
“拍马屁没用。”
他酷酷的又补充了句,“甭管是拍我的马屁,还是拍你死去的公公马屁,都没用,咱爹还能保佑你少挨我——” 植物,这字还来不及说出口。 穗子把手挡在他的嘴上,做了个嘘的手势。 有人来了。 俩人现在的位置在坡底下,上面的人看不到底下有人。 “老二,你帮我放风,我得出趟外头。”
是于老太。 出趟外头在方言里,就是小便的意思。 “娘,你这一上午都去多少次了,也没见着你喝多少水?你这些天咋总去厕所?”
“可能是天凉着了吧,还有点疼,回头找大夫抓点药吧。”
老太太没动静了,大概是去没人的地方方便去了。 就听着二大爷小声嘀咕: “看病不要钱?吃什么药,上岁数就是麻烦。”
隔了一会,于老太方便完了,声音再次从上面传来。 “老二,你说铁根家到底能不能拿钱出来?我怎么瞅着他那个扫把星媳妇,好像装病?”
于老太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穗子用手比了下自己的鼻子,扫把星,说她么? 她哪儿装病啊,她只是捂着胃饿。 “我算看出来了,就她不是好玩意。”
二大爷说。 于敬亭开始掰手了,一脸的凶相,穗子要是不拽,他肯定翻上去揍人了。 于老太娘俩特意挑着出屯没人的地方唠嗑,就站在于敬亭和穗子的头顶,停下来聊。 “如果没有扫把星从中作祟,就翠花那痴心的傻样,拿老四的坟吓唬她一下,她就同意了,铁根不会忤逆他娘,实在不行,咱把翠花单独叫出来。”
“对,明儿就把翠花叫出来,还有,小队长那,你打好招呼了?”
于老太问。 “打好招呼了,给塞了不少钱呢,他答应我,在签儿上做手脚,一头牛分十个签,都贴在箱子顶上,到时候我和大哥还有你,这就三份了,剩下七份就让铁根家买。”
“要不告诉翠花,加上她家的那份,咱就有半头牛了。”
“告诉她?不行,于铁根和他媳妇一肚子鬼心眼,告诉她,说不定铁根得坑咱们。”
娘俩就站在于敬亭和穗子的头顶,把这些话都说完了,才相继离开。 穗子听到上面没动静了,才松开捂着于敬亭嘴的手。 “小娘们!你谋杀亲夫?!”
于敬亭差点让她捂死。 “我不捂着你,你骂他们咋整?”
“老子真要是冲动的人,你以为,就你这小肉爪子,能拦得住我?”
“于铁根,咱有话好好说啊,手就是手,什么叫肉爪子?”
穗子一生气,又叫他铁根了。 只要提及体重问题,她就炸毛。 “有点肉多好,这叫富贵抓财手。”
于敬亭戳戳她胖嘟嘟的小掌窝,多好。 穗子把脸转到一边,隔了快一分钟,又转回来。 “你就是属核桃的,欠锤!”
于敬亭笑出声来,还是那种非常爽朗的笑声,一边笑一边拍她的头。 “你以后还是乖乖学好吧,骂人对你来说,太难了。”
憋了快一分钟,就憋出这么一句? 穗子是很努力地想跟他表达下自己的愤怒,结果还被他嘲笑没有骂人天赋! 气得俩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一点杀气没有,还把于敬亭稀罕够呛。 “别气了,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你坐着火箭也追不上哥哥我这缺德的程度。”
穗子又被他逗笑了,这家伙开起嘴炮来,连他自己都不放过呢。 笑够了,穗子一琢磨,反应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