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敬亭这一嗓子把大家都引过来了。 “我的包怎么掉地上了?”
穗子过去捡。 她有个布做的包,每天拎着,里面装她的教案和书。 这会布袋子落在了地上,里面的书落了出来。 于敬亭是不小心把包碰掉的,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那东西就在他手里,是白色的硬纸卡。 王翠花拄拐携姣姣前排围观。 “你一惊一乍的干啥?”
王翠花问。 于敬亭犹如掌握了什么惊天大证据,得意洋洋地捏这硬质卡给家里的三女人展示。 从来都是他被这三女的欺负,现在,就是他扬眉吐气,站起来的时候! “陈涵穗,陈老师,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于敬亭问。 穗子点头,是她的没错。 “我的字你又不是不认识,我每次上课板书都那么多,你没有一次记笔记的。”
“我一个教职工家属,你教案我都随便看,记什么笔记——呸,不要转移话题,你承认了就好!”
于敬亭把卡片上的“拼音”展示给大家,这嘴脸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小人得志。 “小陈老师,你连我的口头禅都要约束,那你这当老师的,背地里就写这玩意?”
“哥,你拿着英文卡片干啥?”
姣姣问。 她虽然听不懂哥哥说啥,但是这嘚瑟的表情,她还是能明白的,看了就很想揍那种欠儿欠儿的。 “你念念,这是啥?”
“S和B啊,嫂子教过我。”
于敬亭一脸呵呵,看看,小陈老师自己都骂人了,还怎么管他。 她今儿回来时,还跟自己提过英文字母奇妙组合,刚好提起过SB这事儿。 “还有这个——不给你看了,小孩不能看。”
于敬亭扫了眼第二张卡,上面一个大大的CAO。 “咱们扯平了,你以后爱写啥写啥,但不能管我的口头禅。”
他又可以愉快的念植物了。 “这个,是化学元素周期表第51号,锑。它的符号就是SB。至于你不给孩子看的那个——”穗子愉悦地看了眼于敬亭,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 “那是氧化钙,化学式就是cao,当然它还有个俗名,生石灰。”
气氛陷入了安静。 “哥,你能不能好好学习?你但凡听点课,都不能这样——哎,你看我,我现在跟你不一样了,喏,一道杠啊哥哥!”
姣姣找到机会就要炫耀一下。 那些年,考零分被亲哥嘲笑,终究成了过往,一去不复返了。 “哦,一道杠长啥样?”
于敬亭问。 “你等我拿给你看看哈!你等着啊!”
姣姣蹦跶着取衣服,想展示她的一道杠。 姣姣刚转身,门无情地关上。 恼羞成怒的男人,用关门,隔绝了亲娘和亲妹无情地嘲笑。 穗子抿着嘴,想笑还要忍着。 “笑吧,呵呵,憋着多难受。”
“哈哈!”
她还真笑出声来了,于敬亭青筋跳了跳。 “没,我就是觉得,挺可爱的——噗。”
穗子看他脸色那么黑,忙忍着笑意,替他挽尊。 “其实也不怪你啊,咱们上初中时特殊情况嘛,你不认得也很正常,咱们那几届大多都不认识啊,可是我教你,你那么聪明很快就会了。”
“你一个教英语的,为什么会有化学教具?”
于敬亭果断抓住重点。 他总觉得是这小娘们在钓鱼。 但没有证据。 穗子眨眨眼,聪明人不好糊弄啊。 但只要她不承认,他就没办法。 “我是想晚上回来看看,温故而知新么,那你自己非得找我事儿,我也没办法。”
于敬亭用手无声地指了下她,意思是你最好不要让老子抓到把柄。 穗子心里吐舌头,古有孟母三迁教子,现有她努力带自己老公,她跟孟母一样伟大。 这一招“钓鱼执法”效果还是有的。 于敬亭真不把植物挂嘴边了,改说氧化钙了。 每次穗子看他憋得那么痛苦,最后挤出一句氧化钙,心里都觉得好欢乐。 甭管咋样,他这见义勇为热心肠好市民形象算是立住了。 走在这条街都有人跟他主动打招呼,甚至这种影响力,还扩散到了隔壁家属院。 在屯里时,他也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可那都是因为他做的坏事太多了。 现在被关注是因为这是上过报纸的,都想看看活的道德标兵长啥样。 这么一渲染,偶像包袱加在于敬亭身上,他自己都不适应。 穗子却是各种舒适,这个结果,是她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全都是她一手促成的。 于敬亭观察到,她每次进出院子时,视线都会有意无意地朝着牌子的方向瞥一眼。 嘴角还会微微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天,俩人一起出门,刚到门口,邻居慌忙跑过来。 “敬亭,快去看看吧,可不得了!”
“怎么了?”
穗子问。 “隔壁二大妈跟二大爷打起来了!敬亭快去调解调解!”
“......”于敬亭沉默。 穗子忍着笑推推他。 “去吧,好好调解。”
这是群众对他的信任呢。 于敬亭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这种事,难道不该找街道或是妇联? 他可是王家围子出了名的街溜子,当年也是家长口中吓唬孩子的存在! 怎么现在沦落到居委会大妈的地步? 穗子踮着脚,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于敬亭眼睛一亮。 “当真?”
“我骗过你吗?做好人,是有奖励的。”
穗子鼓励地拍拍他。 于敬亭在媳妇的奖励诱惑下,风风火火地跟着人家去了。 红色的铁牌在晨曦里反着光,穗子冲着铁牌微笑。 她想到前世得抑郁症时,每天都找不到目标,活着很压抑。 现在她满是期待,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心情,每一天都很充实,非常愉快。 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于敬亭做好人好事去了,穗子就自己上班,走了一道街,遇到同样上班的王卉。 “王姐。”
穗子对她招手。 “穗子啊,我这两天本来想登门感谢,一直都没腾出时间。”
王卉戴着墨镜,脖子上也围着厚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 “没事儿啊,你太客气了。”
“我做了些腊肉,想着给你家送去呢。”
穗子笑得有些勉强,她不吃腊肉,前世看过一个新闻,恶心到了。